大雪纷飞,刺骨的寒风吹的赵一尘直打寒颤,他站在母亲的坟前,望着眼前母亲的墓碑显得有些憔悴。
母亲卧床已有五个年头,这五年来他悉心照料,盼望母亲能够重新站起来,但世事难料,母亲终是在他十七岁这年弃他而去。
赵一尘自幼便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没有见过父亲,甚至都没听他人提及过他的父亲,他每次被同伴嘲笑没有父亲的时候,他都会哭着闹着询问母亲,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哪,为什么他没有父亲,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母亲的暴怒和一句句恶毒的辱骂。
赵一尘觉得他是个不孝之人,虽在别人眼里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孝子,但是在他自己眼中,他是一个十足的混蛋,近些年母亲神志不清,他甚至有一次在母亲打翻桌上饭菜时恶毒的同母亲讲:“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更是动过了结母亲生命,自己陪其归去的念头。
此刻,母亲死了,原本他应该如释重负,但是他此刻想起自己的混蛋行径,举起手疯狂的抽打着自己早已发红的脸颊。
“孩子,不必自责,人的命天注定,你争不过的,现在你娘的事办完了,也该出去闯闯了,在外面有一番作为,也好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啊!可是这雪?要不晚几日再走吧?”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在他背后轻柔的说道,这个女人他不熟悉,他只是在家附近见过几回。
“无妨,谢谢大娘,我们夷维人自幼便不畏这严寒。”赵一尘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
女子看劝说不动也只好作罢。
噗通!
赵一尘跪在了母亲的坟前,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走出了坟地。
他身上还有些零散的银两和一些干粮,这些够他支撑一段时日了。
他回头望了眼这个生活十七个年头的地方,茶鹤城,心中不禁黯然。
他准备去京都看看,那个他们口中充满机会的地方。
他自幼便在城中学堂读书,母亲想让他考取个功名,不为那光宗耀祖,只为混得一个衣食无忧,旁人艳羡罢了。
想那往日开心之事,莫过于与那铁匠女儿习武,习武之时难免有那肢体碰撞,每逢此时,他总会有意无意的触碰到铁匠女儿那一身娇柔,这是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快乐。
他自幼便喜欢那姑娘,幼时那姑娘便总是护他,平日里给他带些吃不到的稀奇玩意儿,这铁匠女儿名唤陈蓉,自幼便样貌俊俏,生得一副晶亮的双眸,明净清澈,灿弱繁星。
前些年陈蓉双峰突起,赵一尘每每对视都会脸红不已,更是在这懵懂的岁月中无数次在梦中与陈蓉行那禁忌之事。
去年初夏,陈蓉被他父亲远嫁到了京都,出嫁之日,他坐在家中的长椅上哭了整整一夜,但自始至终也不敢去见那陈蓉最后一面。
赵一尘逐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想去那人人说的京都看看。
雪越下越大,脚下的雪被踩的嘎吱嘎吱响。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传来,只见前方一身穿轻甲,背挎弯弓的士兵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呼啸而来。
“吁!”士兵勒了下缰绳,马停在了赵一尘面前。
“小兄弟,前方可是茶鹤城。”士兵探着头焦急的问道。
“是,官爷,直走几里便到。”赵一尘抬头答道。
“多谢!”士兵拱了拱手,转头便朝茶鹤城飞奔而去。
赵一尘回头看了眼远去的士兵,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兵来无好事啊!
他不敢耽搁,连忙继续赶路,这雪下的越来越大,他深知此时出城并非是一个对的决定,但是他一刻也不敢在那座满是回忆的茶鹤城停留了,他宁可冻死在这路边。
他一直走,雪也一直下,他饿得时候拿出干粮吃几口,渴了就吃口雪。
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母亲的身影,他拼命追赶,但是他怎么追也追不到。
噗通!赵一尘倒在了雪地之中。
他的意识没有完全消失,他微微的笑着,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想母亲,他母亲在床上咽气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思念起母亲的一言一行,他当时特别想哭,但是却哭不出,他匆忙的办理好母亲的后事,他焦急而无力。
他不知道那时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一闭上眼睛就是母亲,睁开眼的时候却想哭也哭不出来。
他累了,他走了太久了,他准备第一站去奉城歇歇脚的,但是茶鹤城到奉城也就是三五个时辰的路程,他却感觉自己走了一生。
他倒在了雪地中,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很温暖,很模糊,身边嘈杂的仿佛有人在说话,他又听不清,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沉浸于此,他看到了刺眼的光,他朝着那个方向拼命的跑着。
“啪!”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赵一尘的脸上。
脸上的疼痛唤醒了弥留之际的赵一尘。
“娘!”赵一尘捂着脸坐起来后大声喊道。
“谁是你娘,你有这么年轻貌美的娘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赵一尘定睛一看,原是一俏皮的小姑娘,小姑娘看模样年纪与他相仿。
只见这姑娘身穿雪白裘袄,带着一顶狐狸帽子,俊美的小脸蛋,一双桃叶眉魅笑的望着他,姑娘看他醒了便去火堆旁拿起块肉烤了起来。
“姑娘,你是?”赵一尘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妹妹温尔丹,我叫温尔木,娄胡人氏。”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提着一把长刀走了进来,此刀三尺开外,刀身威武绝伦,刀面上雕刻的花纹在火光下异常精美。
赵一尘环视了眼四周,他发现这像是一座荒废的寺庙,寺庙中间的雕像满脸狰狞,和家附近寺庙中的慈眉善目孑然不同。
“小弟赵一尘,茶鹤人氏,敢问这是哪里?”赵一尘连忙问道。
男子拿起烤好的肉扔进嘴中又递了一块给赵一尘才缓缓说道:“这里是娄胡边塞境内,我俩看你生得一副娄胡面貌还以为是那与大胤交商的旅者呢。”
赵一尘心中暗惊,他原本是准备前往京都,怎被这兄妹二人莫名其妙的带到了娄胡来,茶鹤城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一百多里。
“我昏迷了多久?”赵一尘问道。
“两天了!”温尔丹俏生生的说道。
”兄弟,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聊”便递给赵一尘一块烤好的肉。
赵一尘看了眼手中的肉,他从刚开始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现在他是又饿又渴,他抓起手中的肉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呢,来先喝点水吧,兄弟。”温尔木递来一个鹿皮水囊。
咕咚咕咚,赵一尘大口的喝了一口水,缓缓的说道:
“谢谢二位搭救之恩。”赵一尘起身就要跪在地上像温尔木,温尔丹磕头。
“别别别,我们又没死给我们磕头干嘛,你是冻傻了吧,傻小子!”小姑娘温尔丹连忙说道。
赵一尘挠了挠头,他也感觉有些不妥,他把手伸向怀里。
“钱,我们也不要!兄弟看样子也是我娄胡后裔,本是同祖之人何必介怀此等小事。”温尔木连忙的摆手说道。
“温尔木大哥你们怎么挑了这么个天来大胤?”赵一尘往嘴里扔了块肉后说道。
温尔木刚要搭话,突然冲着温尔丹说道:“不好,他们追来了,先带着一尘兄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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