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符师用的,准确说一张符记。”
“符记?”
“符集的一页,不知道是哪一本的。”纪年找来两只树杈,将符记夹起,映着火光细细的看着。
符记正面写有八字小楷,“鬼神俱至,语出有中”。背面乱七八糟画着几条线。没有什么值得好奇、值得研究的。纪年将符记放在一块木板上递给陆羽。
“应该是《鬼语集》的一页,具体是哪一页不知道。”纪年将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算了,说这些你也也不懂。”
“那我看看也好。”陆羽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
之前的几天,纪年有问过陆羽之前战斗的经历,陆羽一句我不记得了,连着自己的境界一同丢给了过去。眼前没有测灵石,纪年也没有办法得知陆羽的境界,再说就算知道陆羽的境界,连功法都不记得的要怎么去战斗?
陆羽却坦然一笑,不战斗就不战斗。又不是不能活。
陆羽默念着八字小楷,眉头轻皱,嘴角不由自主的咬住,手指在空中一笔一划的临摹。
纪年盯着火堆发呆,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手里的小石子一颗一颗丢进火力。好像是想起什么,纪年抬头说道。
“看可以别碰,小心”还没说完,纪年就僵在当场,那张忌讳符记就被陆羽那么随意的拿在手里,不知道情况的陆羽还在咬牙思索,另一只手依旧在空中乱画着什么。
“陆羽,你,你没事吧。”
“嗯?你叫我?”陆羽侧过头好奇宝宝似得看着纪年,
“我觉得这东西挺好玩的,你看,这八个字虽然看起来规规矩矩一笔一划,但是仔细看是可以一笔写成的。”说完,陆羽找来一截枯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没有龙飞凤舞,没有行流水,大抵上算得上一气呵成。
鬼神俱至,语出有中。
八个字就出现在了地上。
纪年没低头,眼睛一直盯着陆羽的手,那只四平八稳拿着符记的手。
“陆羽,你听我说,你先把符记放回木板上,递给我。”
陆羽照做,木板交回纪年的手上,纪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下意识用手摸了下。
指尖瞬间被一团黑气包裹,零星的光亮伴着啪啪的声响,瞬间将纪年击飞,凌空的一刹那,纪年咬牙切齿的盯着陆羽。
“妈e,怪胎!”然后纪年便昏了过去。
全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似的,纪年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睁开眼看见陆羽在身边担忧的看着自己了。嘴巴一张一合,那句口渴硬是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别急,我去拿水。”
石室里满是咕嘟咕嘟的声响。
“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果然还是你。”
“嗯?”
纪年看着陆羽,眼前话多、爱笑、懂礼貌的‘陆羽’确确实实是泰安城的那个陆羽,那个天才。
“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办到什么?”
纪年用下巴指了指那张落在地上的符记。
“什么?”
“你可以把它安然无恙的拿在手里,怎么做到的?”
“跟拿别的东西没区别啊?”
纪年吞了下口水,
“你扶我躺下,我有点累了。”
“哦,哦。”
纪年还记得四年前,父侯的一个朋友来访,相伴而来的是一个符师,那个符师胡子花白,一脸慈祥的模样,跟之前听说的拒人千里、遗世独立的符师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纪年缠着符师非要学,符师拗不过,便拿出一张符记,示意如果纪年可以将符记拿在手里,并且画出背面的符箓,符师就收纪年为徒。
纪年生怕对方反悔,一把将符记抓在手里,周围的大人根本来不急解释和指点,就看着纪年在电光石火中飞了出去,撞坏了回廊新植的旃檀。那天受伤最重不是纪年,而是纪年的父亲,泰安候,被纪年的娘亲用鸡毛掸子打了个彻夜。
而那个符师自感罪过深重,第二天就起身告辞了。的的纪年觉得对方并不是心有愧疚,而是看见了万军可敌的父侯被娘亲追的满房间跑的经过,怕被灭口。
算了算了不想了,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纪年合上眼安静的睡去。
石室内起初没有什么声响,可慢慢的嗡嗡的动静越来越大,原本安安静静落满房间的灰尘开始躁动不安,荡在了空气里,纪年受了伤,加之睡得半梦半醒,恍惚中看见火堆前的身影举起了左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只要别画符箓就行,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纪年如是的想着。
突然纪年睁开了眼睛,硬撑着坐起,
“陆羽别画后面的图案!”
陆羽也不知道现在这种特别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感觉身体有种力量随着胳膊一股一股流出身体,在挥舞痕迹里慢慢成型,流畅的感觉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小鼠,哎?我怎么会有抚摸小鼠的感觉?然后一个完整的图形呈现在陆羽的面前,隔着图案,陆羽看到纪年醒了。
“你醒了,”
“千万别动,千万别说及。”
“什么及?”
图案慢慢褪去,就像是海浪推送的泡沫,没有征兆,没有声响,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消失得无隐无踪。
纪年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空气,闭上眼惨然一笑,
“到底还是死了。”
还没燃尽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只听得见蓬蓬的响声,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纪年感觉脸上一热,不用想也知道这液体的一定带着腥味。纪年想看看陆羽这个白痴,无论怎样想着至少再看他一眼也好,却发现睁开眼还是黑色。正在诧异,鼻尖嗅到了那个麻布长袍酸味。一抬头,那张紧闭双眼的面容眼角似乎还挂着眼泪。
很疼吧,你个傻子。
“你说,你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你还想我去死啊?”
“我是怕被你害死。”
“你又没告诉后面的东西不能画。”
“拜托你有点脑子,能把我炸飞了的东西,你还去好奇?”
“不好奇多没意思”
“你说什么?”
“没,下次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左肩重新固定了新的树杈,那件麻布长袍已经不能蔽体,纪年不管陆羽的良心,又将古南挖了出来,把那件差点两半的袍子扔给陆羽。只是裤子真的没办法,只能当短裤穿了。
“你又是武师,又是符师,你隐藏的很深啊?”纪年”温声细语”道。
“别别别,我就一普通的老实人。”
“你要是老实人,全天下没坏人了。”
“额”陆羽有点无言以对。挠挠头。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做好准备,我可能找到出路了。”
“嗯?”陆羽一下子没明白?
“你找到出路了?”
“我刚才把古南挖出来发现一件事,古南的重伤可能是妖兽造成的。”
“妖兽?”
“古南的伤有三处,左胸前三、四、五肋骨和肩胛骨。起初我曾想是贯穿伤,但断口明显不规则,假设如果是妖兽,那么就很合理。我又分析了一下,之前一直未见一只的野兽。应该是妖兽地域划分的缘故。”
陆羽没有搭话。只是问了句
“我需要准备什么?”
“养好伤,然后准备杀妖兽跑路。”
“知道具体位置吗?”
“古南重伤还能逃脱,说明妖兽应该离此地不远。我猜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那好,我先准备一下这几天的柴火。”说完,陆羽便去收集。
纪年没拦着他,反而安静地看着陆羽转身离开,嘴角微微上扬。
傻瓜。
不过三日,陆羽大致具备了战斗的状态,符师不比武师,经络未损的情况之下只要手指能动,符师就具备战斗的能力。但是对于陆羽而言,他仅仅具备了战斗的状态。
成为符师他还差的远着呢。
可是说来也怪,那夜的那道符箓是陆羽初次学会的,而且灵力灌注也并非全盛,符箓的线条只能说大致画出,整体算个半成品。但仅这半成品就足以让一个启灵初中境的前往来生。至于陆羽为什么没事,纪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对于符师,纪年有过一次‘受伤’的经历就再没有了解过,要是父侯在这估计能解决点问题。
算了,随他去吧,有第一次了,第二次也不远了。
陆羽咬着指甲,坐在离石室不远的草地上,面前的巨石已经是千疮百孔,陆羽不满意,威力太低了,虽然相比于之前‘失误’的那次大了一倍不止,但是面对未知的妖兽,多点力量,就多点把握。陆羽一直觉得这个符箓可以画的更好的。而且增长的威力不止一倍。
陆羽的这个想法从受伤那天起就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毕竟那么简单的符箓寥寥几笔,而且自己一下就学会了,增加威力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可是实际操作起来,现实显得不止骨感,还有骨感的可怕。
陆羽站起身拍拍草屑,走回石室,点火,等着纪年回来。
纪年这几日一直在侦查周围的环境,起初陆羽时坚决反对的,让一个羸弱的女孩去做侦查,实在是一件有失尊严的事。纪年当然是小露身手,使出看家本领碎掌,再展示一下自己开悟大圆满的实力。就扬长而去。纪年也保证就是简单的侦查慢慢推进,如果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不会硬碰,脱身为主。
几日的顺利,陆羽也放下心来。
只是今日纪年拖得有点晚。应该不会出事才对。陆羽安慰自己道。
石室门前的碎枝咔嚓作响,陆羽起身出来,道了句
“这次回来的晚了些。”
“怎么担心了?”纪年打趣道。然后纵身闪到陆羽面前。
额头的血迹没干,原本就是白皙的肤色更显得苍白。
“怎么回事?”陆羽一把抓住纪年,拖到火堆边。细细查看。
“没事没事,今天运气不错。”
“你都受伤了还运气不错?”
“喏,你看。”纪年从身后揪出一只野兔,野兔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
“兔子?”
“运气不错吧?我们有多久么见到除了我们以外活着的东西了?嘿嘿。”
“你的意思你不准备吃掉它?”
“当然啊,多亲切啊。”
“可是,算了,只要你开心,再说马上就能出去了,肉多得是!”陆羽抿嘴一笑,笑的很是傻气。
“还有件事,”纪年一顿。
“我找到那个妖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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