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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各方对革 命的反应,杨铁誓募军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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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继祯等人成功驱逐正文府后不出一个月,革 命取得初步成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松珩。像相州、天极等南方地区,对工业陌生的民众们只是感到神奇,除了历史上规模空前庞大的漓滨大起义,他们还真无法想象普通民众竟然能聚集起这么大一股力量来对抗贵族与官吏。

    而北方四郡则风暗涌,对于工业进步的将遥与伽玛,胜利的消息感染了同样渴望解放的工业人士,但表面上并不见得什么异动,而西北的苦竹郡对于双方的立场则明显暧昧起来。

    这天下午,全国西南角的夏尔敦郡正文府内,公爵威仑?瓦恩正听门客希雅?卡洛尔汇报相关情况。

    “希雅,令你去前线打探情报,真是辛苦你了。把情况都说说看吧。”

    “是。久治的叛军头子名叫冉继祯,听说是个急性子的厂长。在他的带领下,他们战斗了一夜就在1月19日早上占领了久治城,还是在遭到当地驻军先发制人的情况下!”

    “这……估计是久治的官员们轻敌,让他们占了便宜吧。”

    “那还真不好说,还是这一天,郡守领着久治诸县的军队攻打久治城不成,打算就拿着剩下那区区三千人围城跟他们耗。诸侯们和各地长官不乐意了,一部分人直接带着军队走人。而那冉继祯也敏锐地察觉了官军的异变,趁着他们回程,先把为数不多的驻守部队给消灭,再把剩下各个县的驻军逐个击破,甚至火速拿下了雁回关。每一个被捉住的郡县长官、贵族,当场就被削了脑袋哩。”希雅一脸为难,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哦?那这个冉继祯可真不简单,”威仑不免有些讶异,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过,一个厂长就算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如此熟谙军事,想必是有能人辅佐。”

    希雅察觉了威仑眉间的一丝异象,即刻从桌上拿起茶筷,从一旁的罐子里夹出一小粒冰糖,加在威仑的茶盏里。威仑摇了摇盏,再抿一口,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

    “这事还有后续,中央派了两万兵马从钧州前往久治,并且命令苦竹郡协同中央剿灭叛军。这就到了最好笑的部分了……苦竹一向以军工业发达而出名,中央也大概看中这一点才命令他们协助围剿,谁知郡守脑子精明得很,这场战斗对于地方偏僻、经济落后的苦竹郡真是久旱逢甘霖呐,他们跟久治达成了某种协议,边境上看似在打仗,其实都是装的!他们干的都是军用物资交易,只不过把苦竹交货、久治交钱这个过程给粉饰了一番,中央的元帅要是知道不得气哭了……”

    相比笑得直不起身子的希雅,威仑却觉啼笑皆非。

    “这就是全部了吗?希雅,冉继祯接下来会怎么做?谈谈你的看法。”

    “嗯呐,目前双方应该在作战。既然大人想听,那我就不介意发表我的拙见了,”希雅清了清嗓子,抓了抓蓬松的鸟窝头,两颗眼珠溜了溜,“第一步呀,依仗雁回关主打守势,对不?”

    “然后呢?”

    “如果情势不利,那就只能一直被动防守咯。万一他们又占了上风,必然要趁势长驱直入,占领莒津盆地,离索弗朗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希雅说完,有所期待地看着威仑,却只得到一番仰天大笑。

    “大人,您不要这样啊?”被这无法捉摸的笑声弄得摸不着头脑,希雅不禁抓耳挠腮,看着表情微妙的威仑,眼神里满是央求。“大人,您就告诉我嘛,我说的到底算不算对呀?”

    “有所进步。”威仑也就真如逗猴一般给了他这么一个回复,希雅得了夸赞,嘿嘿直乐。忽然,威仑脸色一变,将桌上的茶筷抓起,猛地掰作两半。

    “大人!这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你将这断掉的茶筷掰一掰,再多拿几副合在一起掰,看看它能不能断。”

    从大惊失色中恢复过来,希雅按照威仑的要求做了,却怎么也无法将茶筷掰断。而威仑不改严肃的神情,放下茶盏,大步踱了出去。不论战术、战略如何,威仑已经从这次革 命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前庭中徘徊,沉思……

    一天后,索弗朗皇宫的茶室内。屠乃铎正与久治郡府督、宰相葛弼、藩务大臣禹尚华及督统田平商议久治一事,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氛。

    “陛下,各位大人,虽然加上苦竹的驻军也能有个三万多人,可是我这心里总还惴惴不安的……我是一军之将,照道理也不该这么焦虑,但对方占据地形优势,他们的工厂也早就做好了物资准备,这一点值得考虑。除此之外,如果举报属实,我看那校官诺邓?怀瑟必定是个能人,否则我也不会落败……”

    府督说着,声音渐歇,面露愧色地垂下头来,众人只是无奈,有的摇头,有的苦笑。忽然,屠乃铎猛地站了起来,手攥成拳向下一挥:

    “你们明白真正的问题在哪了吗?为什么这次起义有那么多人支持?为什么苦竹还愿意给他们提供物资?因为他们被你们压迫太久了!因为工业人员不是贱民,他们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更有财富有实力,我们如果不满足他们,他们就会用刀剑来证明自己值得被重视!不仅如此,现在他们还要团结诉求同样得不到满足的商人与农民来掀起一场巨浪!”

    “陛下,您还是需要调整自己的想法,务农才是他们作为一个庶民支撑这个国家的根本,”葛弼虽然也见烦了他发表这种激进看法,但仍耐心劝诫,“以往的记录上都记着呢,自打工厂、工人多了起来,我们的粮食是不是年年吃紧?他们作为国家的蛀虫,我们不打压、消灭他们,难道还纵容他们赚取那祸国之财?甚至纵容他们登上政坛?”

    屠乃铎虽然有万千不满,但对于这番话也无可反驳。显然,眼下平定叛乱才是大事,如果放过了久治,就会有其他人争相模仿。

    “陛下与凛大人何须如此担忧,虽然他们现在有猛虎下山之势,但整个久治郡征调出来最多不过两万人,还有不少歪瓜裂枣,以我们的人数优势,从钧州和苦竹围剿他们是没问题的,”田平一向自信,拍了拍府督的肩膀,一脸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不然,再吩咐将遥派兵?”

    “这个……没必要吧,将遥郡守和府督这才新婚,让他们盯住边境就可以了,主动出兵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但如果再增派中央军队,那些不老实的贵族必定会趁机发难,保险起见……要不,还是老样子?”

    禹尚华“老样子”一词既出,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有府督还蒙在鼓里。

    “好吧。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只能看这些老忠骨……”屠乃铎悻悻地说道,多少感到一丝内疚。

    事实证明,府督的担心不无理由。在十多天的围剿战中,革 命军凭借军备优势,以统治性火力击溃视野中的官军,无论官军使出何种招数,革 命军仍岿然不动。

    官军元帅康威深居大帐,听到前线连连败绩,十分头疼。本来军械性能、射程便不如他们,别提攻城,就是骚扰攻击也难以办到了。如今只有期盼苦竹那边有所进展,哪怕只是施加到压力便可……

    “元帅大人!气死人了!苦竹那边有坏消息了!”

    使者匆匆进帐,话语愤愤不平,这副神态将起身的元帅与众将都吓了一跳。

    “苦竹的那个郡守,徐季,他就是个白眼狼!他背叛了我们!他们和冉继祯讲好了,前线上装模作样在打仗,实际上,他们是趁机把军火卖给了冉继祯,发了好大一笔国难财!”

    “噗!”康威一口水喷了出来,直接向后摔在凳子上。众人慌了,他却立马在狼狈中爬了起来,满脸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离谱!这简直比让我投降还离谱!”

    “大人,您冷静一点!”使者也没想到康威反应如此强烈,“我亲自调查过了,这事绝对是真的。但是苦竹现在并未发难,依我所见,还是先搞定了冉继祯,再跟他们算账也不迟。”

    众人或勃然大怒,或面容晦暗,似乎有一团厚重的乌压在大帐上空。既然苦竹背叛,雁回关也久攻不下,那么,是时候换个战略了……康威暗暗想道。

    一夜之间,钧州北方的官军迅速撤离。消息向四方传去,北方久治革 命军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而南方的钧州官民,尤其是首当其冲的莒津盆地,面对烽烟的逼近却有些不知所措。钧州近来屡遭劫难,钱粮大多花在了赈灾救荒上,官府一时已经没有再多资产征募、训练军队,如果此时和久治打上一仗,常年安逸的军队很可能就如以卵击石,很快倒在革 命军的大刀强弩之下。

    这天夜里,暮雨早早打了烊,杨铁誓召集所有人员来到一楼大厅中开会。

    “大家想必都听说了吧,中央的军队在雁回关受挫,苦竹也不老实,于是就从我们钧州撤走了。”

    杨铁誓沉重地宣布道,众人大多点头。于是头一仄,接着沉吟道:

    “这一走,叛军必然会趁我们北方空虚,南下占领我们钧州,从而直逼索弗朗,”杨铁誓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鸡毛掸子,在由施怀谏展开的地图上指示说明,“他们来势汹汹,而我们钧州遭受年荒,正处虚弱。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坐视不管,也许我们就要落入反贼手中了……”

    全场一片阴霾,悲伤、害怕、焦虑、茫然,虽然身份卑贱,但祸及家国,众人怎能不无反应。

    “老板,那我们能做什么吗?”

    “……这个想法我已经思考了很久,我打算关停我们暮雨。在座的许多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如果愿意以身报国,就留下来,明天跟随我到官府那儿报名参军。如果珍惜生命,或者还有家人需要照顾,那么,可以到这里来,拿上工资和抚恤金,然后就去其他地方谋生路吧。”

    静默中,有店员断断续续从人群中走来,向杨铁誓鞠了一躬,从施怀谏那里取走报酬,然后回去收拾东西。待到他们离去,杨铁誓清点了剩下的人数,不多不少还有九十二人。忽然,他惊讶地发现那四个新面孔竟还待在原地。

    “时论师傅,你们不是本地人,本也不必为钧州而战,不如去索弗朗吧?”

    “杨老板,你不要以为苦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们同流合污,我们却要跟工厂里的压迫者反抗到底!”还不及伊武时论开口,戚舞笄却跳了出来,一腔愤慨令众人诧异。

    “是……我明白……不过压迫者是个什么说法?”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苦竹郡有着全松珩最发达的军工业,同时其他工业也遍地开花。那些工厂老板看上去除了财多,似乎和我们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异,实际上他们都是些不把我们当人的渣滓!”

    如此吓人的观点一经抛出,众人顿时傻了眼,似乎难以信服。

    “我不是在信口雌黄,这都是从我们的亲身经历里领悟到的。我、诘叶和潘谌的父母都是一家大工厂的工人,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工厂发生爆炸,我们的父母就……”

    “他们都在爆炸中丧生了。”见戚舞笄渐渐哽咽而不能舒怀,潘谌便为她接过话来,森守诘叶连忙过去照料戚舞笄。“还有时论师傅,在那次爆炸中为了救出一个小孩,左臂被严重腐蚀,从此便永远失去了……”

    伊武时论缓缓将左手的手套脱下,袖子撸起,露出一只久经打磨的机械臂,有人不禁“呀”了一声。

    “爆炸其实是一次新产品开发的实验失败引起的,本就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说只是不幸,那也怪不得那些厂长。可恨的是,在发生这起爆炸之后,工厂对我们不仅没有任何补偿,甚至拿着这样一张合同来问我们要钱:这次实验,如果成功,参与者可以获得一千元奖金,如果失败引发伤亡,也只有几百的赔偿,但损坏的器材、场地费用,还要参与者自己负责,于是我们不仅失去了家人,反而还要为工厂的决策出钱埋单!

    “我们普通人不懂这方面的规矩,但是人性告诉我们这根本不合理。一些伤亡工人的家人去问其他厂的工长、厂长,又问了官府,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问题。后来,他们发现这些人竟然和事故厂的厂长聚在一起宴会庆祝,才明白他们都是串通好的!

    “且不说贿赂吧,光看那一纸合同,就知道这些厂长根本不把工人的生命当生命!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我们爸妈怎么会肯参与这玩命实验?他们就跟那些玩蚂蚁的小孩似的,满足的是自己的欲望,工人的性命却被他们像蚂蚁一样把玩……”

    即使再怎样故作坚强,潘谌的嗓音还是渐渐来到了崩溃边缘。在座的大多也是苦命人,虽然只是初识,但此刻也能感到这四个异乡人的悲苦,而更多还有对于命运同样的不甘。

    “好,你们和我们一起吧。”杨铁誓感慨万千。轮回无尽,天涯浩瀚,可无论时空如何改变,这世上何时又缺少过身在泥沼、心怀热血的人呢?

    第二天,杨铁誓再次清点了店内人数,集结之后前往正文府。

    “杨老板,你说你们暮雨要集体参军?”

    “正是。我们来之前已经检查过身体了,都很健康,打仗是没问题的。”

    “我明白了……”面对钧州第一大风月场所——暮雨的全员投军,郡守着实讶异,但更多的是为难。忽而,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是这样的,杨老板,我们知道您是贤人杨载烈的后人,必然也忠君爱国。只是实在抱歉,我们郡府里的钱粮实在……供不起那样多开销了,所以就……不过你若报国心切,也可以再多招点人,自己建立一支义军,也可作为官军的左膀右臂,杀敌建功,你看这样好不好?”

    不同于印象里的柔姿媚态,男妓女妓们神情肃穆,眼神却无比热烈。郡守面对着一双双炽烈的眼睛,所幸未被看出心底的不和谐。“当然可以,我们原本就是见国家、家乡遭难,所以才想贡献自己一份力。虽然条件有限,我们也会共克时艰,全力以赴的!”

    待到送走了满腔热血的杨铁誓等,郡守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送过来当军妓还差不多……唉……杨载烈的后人,怎么也会堕落到开妓院的地步?”郡守兀自奇怪道。然而,英雄不问出身,即使生如苇草,命若悬丝,只要能在洪流般袭来的危难中挺身而出,史册自然会留下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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