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士们津津乐道地把黑毒鸢和仲卫刺杀隗炀的事情给祁芸说了一遍。
接着他们又说到:隗炀虽然没被刺死,但中毒很深,据说昨天一早已经由一队强兵护送回了宽都城。
听到这,祁芸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没想到昏迷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心中暗想,以前只道是仲卫叛逆,投靠了鬼蛮,不想,他是一直在潜伏,和黑毒鸢伺机刺杀隗炀,看来以前错怪他了。
但是他谋害师傅,杀害师弟姚启贵夫妇一事,自己必不会因此善罢甘休,来日遇到他,必要为师父和师弟夫妇报仇。
休息了几天,祁芸完全恢复,他先回了医馆到师父坟前叩拜了一番。后来自己多方打听,想探知仲卫的下落,但他就像人间蒸发,没有任何消息。
后来,鬼方国大军换了隗炀的弟弟隗炟作为统帅,继续进攻商国,祁芸和其他侠士们也依旧协助商军抵御鬼方国的侵略。
与隗炀相比,隗炟少了一分彪悍,多了一分谋略。
在哥哥隗炀领兵的这十年来,鬼方国的军队采取的多是猛攻猛打,虽然取得较多胜利,占领了许多土地,但是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造成国力空虚,兵士大量伤亡,即便把亡国战俘列入军队,补充了部分军士。
能勉强维持与大商的对抗,但对于这些劝降来的异族兵马,管理起来甚为困难。
隗炟接手大军后,他减少了与商军的正面交敌,只发动些有把握且损失较小的小规模战争。
而后大量抓捕商国的医士疾臣、提升鬼方国医病的技术,让伤兵得以快速恢复。
同时搜捕民间器匠工,抓来给自己打造上等兵器。
并大力巩固国防,提升鬼方国的综合实力。
很久以后的一天,祁芸和众侠士得到消息,隗炟带着一帮卫兵出现在西边渭河不远处,与鬼方国大军拉开了较远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隗炟为什么会离得大军那么远,但是侠士们觉得这是一个刺杀隗炟的绝好机会,连忙组织起来,准备趁夜去行刺他。
夜里,祁芸和聚集的百十位侠士,轻装上阵,远远看见渭河边行驻扎着二十多顶帐营,中间帐房周边插着黑熊旗。
侠士们心中暗喜,分开三路向帐营冲去。
他们不知是计,等冲入帐营内,发现帐营空空如也,此时,四周喊杀声响起,几队鬼方国士兵汹涌地从外围杀来。
侠士们暗叫不好,赶紧四下逃散,不想帐营外突然立起许多大网,侠士一个个被网住动弹不得。
祁芸展开轻功,迅速几个跳跃,想去砍断网绳解救被困侠士,不想突然腿部传来一阵疼痛,一只脚被埋藏在草地里的捕兽夹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除个别逃亡外,多数侠士被鬼蛮抓入鬼方大营。
先是好言劝降,后是严刑毒打。
侠士中一部分人慢慢归降了鬼方国大军,一部分侠士浩然正气,临危不惧,最终被残忍杀害。
祁芸愤怒地责骂着前来劝降的商国叛徒,即便是严刑拷打他也宁死不屈。
鬼方国将领从其他被俘侠士口中得知祁芸不但武艺出众,而且医术高超。
就将祁芸关入了一个单独的牢营,派了许多士兵严加看管。
为了让祁芸归降,鬼蛮使出毒招,打断了一个战俘的腿,然后丢入祁芸牢房让祁芸医治。
祁芸看着痛苦不堪的战俘,痛心疾首,赶紧出手,帮其接骨治疗。
鬼蛮看到祁芸医术果然高明,就押来几十名大商的战俘,关在祁芸牢营的隔壁。
让祁芸每天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中的一个人,被打断手或者脚。
然后丢入祁芸单独牢营让祁芸给他医治。
并对祁芸说到,除非你归顺于鬼方国,否则,日复一日,直到你答应为止。
倘若你敢自行短见,就将这些战俘全部杀了给你陪葬。
煎熬了十多天,每天祁芸都怀着沉痛的心情医治被鬼蛮打断手或脚的战俘。
望着隔壁牢营中同样痛苦哀叫着的战俘,祁芸是生不如死,死又不能。
最终,祁芸的内心经过了痛快的挣扎,向鬼方国妥协了,答应了鬼方国的劝降,但他仅帮鬼方国医治受伤将士,其他事情一概不做。
随后几年,祁芸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沉默不语,郁郁寡欢。
麻木的医治着鬼方国受伤将士。
不过他高超的医术逐渐被隗炟发觉,受到了隗炟的赏识。
一日,隗王和王母和女儿巴雅尔到战事前沿巡视,王母不幸感染风寒,脸色苍白,四肢冰凉。
一连多日额头滚烫,滴水不进,医官给她服用药后也不见好转。
于是隗炟叫来祁芸,让其给母后医治。
不出所望。祁芸帮隗炟母后运功通络,亲自熬制了几服药,给她服下,三天后,太母脸色红润,慢慢恢复了膳食。
随后,祁芸应功受赏,被封为中营伺官,紧紧跟随着隗炟。
虽然祁芸表现得较为软弱,不像鬼方国战士般凶悍骁勇,但隗炟觉得祁芸武功高强,医术高明,心思缜密,最主要是值得自己信赖,于是刻意栽培他。
在隗炟的撮合下,由母后做主,让祁芸和郡主巴雅尔完了婚,二年后,有了个女儿祁晴,祁芸就成为了鬼方国的将候。
此时的他,地位权势已是高得非常人所能攀。
但祁芸获得的高职权也遭受到军中多位将士的不服。
哈尔图是随隗炀征战四方的老将,立下赫赫战功,看着祁芸这样一个商国降将与自己平起平坐,甚是不满,处处与其作对。
布固德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居然官职在祁芸之下,更是对他不服。
但碍于隗炟的面子,这些对祁芸不服的将士也没法太为难祁芸。
和祁芸成婚后,巴雅尔仗着自己是郡主,从不把祁芸放在眼里。
要不是母后下令,要自己下嫁于她,自己是不可能看上这么个软弱的人。
所以,巴雅尔人是嫁给了祁芸,是他的妻子,但在家中从没给祁芸好脸色看,没把他当丈夫,更多的时候是将他当做下人看待。
祁芸就这样,在家中受屈,在军中受议的环境中,悲苦地生活了近十年,只有隗炟时不时会找他谈话,聊些战事。
祁芸虽然人在鬼方国大营,成为了将候,但他时刻牢记自己是商国人,除了医治鬼方国受伤的军士,他从没做过有害于商国的事情。
这次商议的突袭商军帅营,让自己率队刺杀葛将军葛放,看来是隗炟有意让自己手染商军献血,激发自己狼性,树立军中威信。
从帅营走回自己营房路上,祁芸心中痛苦万分,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真想自己一死了之,心头却放不下年纪尚小的祁晴。
正当自己愁眉苦脸之时,他突感帐篷外有动静,似乎有人潜入,他随后闪入一旁,见一人影进入自己营房,随即发力,一掌劈去。
此人躲开后,自己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阔别近二十年的师弟雷奎……
听罢祁芸的诉说,雷奎也深知祁芸现在的苦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对祁芸说:“葛将军是个爱军如子,刚正不阿的好将领,你若行刺于他,我必将出手相救!”
祁芸皱起眉头摇摇头说道:“我誓不会做出这等残害大商国民的事情。”
“那你待如何?”雷奎接着问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你速速离去,通知葛将军,早做防备。”祁芸小声说道。
雷奎听闻,也微微点点头,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但心中还是有一丝疑虑。若葛将军提早防范,隗炟势必追究泄露风声之人,祁芸还是难逃其咎。
祁芸也看出雷奎所虑,轻言道:“我这般蝼蚁偷生的活着,生不如死,要不是放心不下祁晴,我早已随师父而去。”
雷奎没有再说什么,祁芸接着问道后来师父和师弟姚启贵的事情。
雷奎将师兄姚启贵携妻子俞珍带着子女逃亡遇难,后救下姚琮,安置于三叠崖之事一一告之。
祁芸默默点头,欣慰说道:“苍天有眼,师弟师姐的子嗣得以顾全,师父在天有灵,也能得以安息。
就是这些年辛苦师弟雷奎你了,希望你日后教习姚琮练得师父奇功,杀了仲卫为师父,和他的父母报仇。”
听完祁芸所说,雷奎眼珠一转,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想问于你。”
“师弟请讲。”
“二十年前,向师父告密仲卫偷练《俞宗真功》的是你吧?”雷奎盯着祁芸说道。
祁芸听罢,脸色刹变,羞愧的低下头,表情充满了自责。
他喃喃说道:“当年师父器重仲卫,作为大师兄的我心生嫉妒,且仲卫与师姐俞珍亲亲我我,更是让我醋意横生……”
雷奎心里其实早有答案,只是今日遇见,要当面确明。
当年仲卫偷练武学,丝毫不回避几个师兄弟,练到有不明白的地方,还拿着偷抄来的武学让师兄弟们一起帮着参悟。
可见仲卫对师兄弟几个人是多么的信任。
“往事已矣,逝者已去,我等还是尽力完成目前要事。”雷奎拍了拍祁芸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多年压于心头的愧疚,今日得以释怀,祁芸心中感觉轻松许多。
祁芸闪身朝外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后,对雷奎说道:你速速离去,千万小心。
两人拱手惜惜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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