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又下雪了！”
祁连海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慢慢融化成一颗水珠。往常，大雪封山会在九月底或十月初发生。但现在看来，很可能提前。听老一辈人说，九月中旬封山也是有的。而救援队到达山上村以后，领导曾说过原地休整俩星期。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吴干事已经进去三天了”祁连海有想法，嘴上却在说别的。“我琢磨着，他们的补给也差不多用完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出事啊！”
钟大明嗯了一声，继续望着灰蒙蒙的雪雾和雪坡形成的夹角。从吴有才离开那天起，他每天都会站在这个地方等。总是期待着下一秒，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科长！有烟没！？”
“你个臭小子！烟瘾比我还大，就没见你去供销社买过！”钟大明从口袋里摸出两盒，甩给吴有才。“少抽点！啊！年纪轻轻的，别再那天呛死了！”
“嗨！呛死，正好！省下烟钱，也好给科长娶婆娘回家”
“滚！差你这点烟钱！？”钟大明虚踢一脚。“老子家里是开卷烟厂的，知道不！？就算没呛死你个瘪犊子，照样能娶个婆娘回家！”
冷不丁听到身边有人自言自语加手势动作，把祁连海吓一跳。“科长！？”
意识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随即消失无踪。钟大明看着手里的烟盒，使劲挠挠发痒的头皮。“刘建立也没回来，山上别再出啥事就好！”
祁连海咧咧嘴。“科长！要不，我带俩人上去看看！？”
钟大明望着雪坡，良久。“通知救援队，下山！”
“啊！？”祁连海心里一惊。“下下山！？可可是”
钟大明吃力地摆摆手。“去下通知吧！这是，命令！”
“是！”
发现救援队陆续从悬崖上下来，沈万军默数着人数。等队伍路过营地，上前迎住钟大明。“钟科长！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冤有头债有主，看到沈万军，钟大明也没好气。“不回去，还能咋地！？”
“嗯！确实，是这么个理！”沈万军点点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钟大明面无表情，推开碍事的沈万军。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回来。“你还是跟我们一道下山吧！”
沈万军面朝断崖，知道不会再有人下山。“不行！我的任务就在这儿！无论如何，我要等他们下来！”
钟大明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先这样吧！记住！大雪封山，也包括这里！无论如何，你都要在二十五号之前撤下去！”
友善的提醒，只是听来更决绝。也可以这么理解，救援队不会再上山。沈万军挥了挥手，毅然决然道：“我的任务，就是守在这儿！没有命令，我哪儿都不去。钟科长！再见！”
看着满脸坚韧的表情，钟大明有点茫然。“沈科长！多保重吧！”
“钟科长！你也多保重！”
“会的！”
钟大明答应一声，跟在救援队后面下山。慢慢走着，总觉得有个心事放不下。一回头，只见那个孤单的身影还站在原地挥着手。不知为何，两眼突然一片模糊
进入九月初的雪山，天气阴晴不定。跟山下的沙尘暴，几乎一个德行。明明晴着天，大雪片一个劲往下甩。目视距离，也就百十米。有时候满天乌密布，却看不到一片落雪。如果抛开被层挡住的山顶，平视。在目力所及范围内，一片开阔。
在这片开阔地的某处雪坡，一个身影奔跑其上。偶尔，转身甩枪。清脆的枪声不时震落枝头上的积雪，惊醒一片死寂。然后从积雪里，慢慢站起一只只游荡者。在片刻懵懂过后，抖落满身的积雪。然后，加入由上百个黑点组成的松散的队伍里。从天空俯视，好似一颗黑色的水滴。头大尾小，正朝宽阔的山谷入口涌去。
那个身影进入谷口的那一刻，天空突然放晴。刺眼的阳光穿过厚厚的层，犹如一把把利剑直插雪山。其中有两束光照亮山谷两侧的雪峰下方的灰白色玄武岩。远远望去，好象微微展开的双臂，双手戴着白色的棉手套。而手里攥着的，就是那两把光之剑。
这处奇怪的峡谷有自己的名字，天尽头。非官方名称，由救援队冠名。所谓的天尽头，并非无路可走的意思。而是指，生命的尽头。两侧山顶积雪厚实，未完全冻结。经常性雪崩，且不分季节。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穿过峡谷可直达冰瀑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救援队会选择绕行更远路线。这在无形之中，多出十几公里的路程。
确认无数黑影正在涌进天尽头，在前面奔跑的身影突然停住。粗重的呼吸，伴随着汗水急速消减着所剩不多的体力。感觉呼吸不畅，索性一把扯下脸上的围巾，露出一张清瘦的面颊。
没错！正是吴有才，那个已经数天没有消息的吴有才！
数天前，冰瀑布发生整体垮塌。不过半天时间，让他失去一名革命战友，刘建立。和唯一的发小，蔡建国。
“只有完成任务，方能对得起牺牲！”
就凭这句话，吴有才决定独自上路，继续寻找失踪的地质勘探队和山上村的村民。一路翻山越岭，其中的辛苦自不必细说。却在翻越笔架山的时候，与林子中的游荡者发生遭遇战。
起初，游荡者并不多。可是在战斗过程中，不时从雪地里冒出来。跟雨后春笋一般，挡都挡不住。这敌人越打越多，着实让人无奈。边打边撤，直到再次看见熟悉的雪峰。那一刻，吴有才的目光中突然掠过一道杀机。
人搞不明白的，干脆交给老天！
为彻底消灭这批敌人，拓展进山路线。吴有才决定沿途收集隐藏的游荡者，并将它们全部引进天尽头。然后，一网打尽！
嗯或许，也可能同归于尽！
吴有才已经想好，如果这次能侥幸逃出生天，索性赶往大隘口。因为大隘口，是两条进山线路重合的最后一个节点位。可要是今天，老天要收了俺。那就搁这儿，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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