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黑影两只手打在了我眼睛上,视线顿时清楚了不少,原本漆黑的地面,趁着月光,依稀可辨。
我往前一看,之前拉着我的手的哪里还是王掰子,分明就是一个死相极其难看的女鬼。
「瓜娃子,我一来就看到你跟这婆娘手拉着手,我还以为你俩要搞私奔老。」
王掰子开了句玩笑,带着我踹开旁边的门,穿过中堂,到了后院的一口井前。
「既然你要拜月,那老子就捞了你这月。」
王掰子脱下衣服,咬破中指,用血在衣服上飞快的画着,看着衣服上歪歪曲曲的线条,我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画的啥?」
王掰子没有理会我,继续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站满了一圈圈的阴魂,阴魂直勾勾的盯着王掰子,像是要把他活剥了一样。
「王掰子,你看边上。」
王掰子没有理会我说的话,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看它像不像一张天网?」
既然王掰子问起了我,肯定有他的想法。我想都没想直接回了一句像。
「好,既然你封它是张天网,那它就是。这叫做「讨封」,不过「三人成虎」光凭你一张嘴还不够,还需要两张。」
王掰子一脸凝重,出奇的用普通话朝我说了起来。
三张嘴,我加上王掰子一共才两个人,另外一张嘴怎么来?难不成跑过去求着外头那一圈圈的阴魂帮个忙?
听着王掰子的语气,他把自己排在了「嘴」行列的外面,那么差的两张嘴怎么补齐。
王掰子跺跺脚,意示我看地上。
「那还有两张。」
月光撒在地上,留下了我和王掰子的影子。
难道王掰子要用影子?影子只是人在光线下的投影,怎么向它们「讨封」?
只见王掰子的脚在影子上点点踩踩,影子好像活了过来,愈发饱满起来。
等王掰子的脚停下,两个影子已经脱离了地面站了起来。
我十八年的马克思唯物主义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颠覆了我所有的认知。
王掰子没有理我,直接对着两个站着的影子问「你看它像不像一张天网?」
两个黑影张了张嘴,嘴里竟然传出了我和王掰子的声音,声音十分尖锐,像是鼓足了劲喊出来的。
两个道声音汇聚成两声「像」,随后影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马上倒了下去。
此时,王掰子衣服上的图案呈现出暗红色,就像一张血淋淋的大网。
周围的阴魂越聚越多,后院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掰子眉头一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刀,一抬手,直接将刀插到了青石板里。
「柱香为限,以刀立界,速临吾前,以护吾身。」
刀上泛起红光,投射在井的四方,渐渐的红光聚集,在井的四个方向上各自凝成了一把刀。
我靠,这也太牛逼了吧。
还没等我感叹完,王掰子一头扎进了井里。
王掰子倚着井壁站着,手上一直结着我看不懂的手印。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五六分钟,王掰子的手势停了下来,嘴巴轻微张动,由于周围一片寂静我听清了王掰子嘴里吐出的是「起」。
说是念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唱出来的,一个「起」字,音调起伏竟有三段,里头还夹杂着许多不属于王掰子的声音。
「起」字唱完,王掰子的身上爆发出一整罡风,震得井里嗡嗡作响,原本平静的水面也剧烈的沸腾起来。
在井口被罡风吹得我后退一步,我望向四周,整个后院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阴魂。
阴魂不断涌上,大刀就像古代士兵一般将踏进结界的阴魂无情的斩杀,每一次挥刀,刀上的光芒都会变淡一分。
看样子,结界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结界一破,等待我们的就是这些无尽的阴魂。
我朝井里喊了一声,让王掰子快点,随后我死死盯着越来越脆弱的结界,只要结界一破,我马上就咬破舌尖和这些阴魂拼命。
即使我不能撑住,只要我激怒了这些阴魂,也能够给王掰子撑一些时间。
表面上看我是舍小家为大家,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是因为我自己没本事,要是有本事谁还当垫脚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王掰子从井里面爬出来骂我一顿。
可是井的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结界的光已经暗到了极限,「砰」的一声,王掰子插在地上的刀断在了地上。
结界应声而破。
阴魂潮水般涌来,没几秒就涌到了我面前,一口咬在舌尖,朝着最近的阴魂就吐了过去。
不得不说,咬舌尖是真的疼,我刚一咬,剧烈的疼痛让我失了神,随后吐了阴魂一脸口水。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咬一次舌尖了。
我正准备用我拳头赶走涌来的阴魂,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
我疼得直哆嗦,回过头看,一只蓝色的婴儿爬在我胳膊上啃。
看到我回过头,婴儿停了下来,抬起头,用他那没有眼仁的眼睛盯着我,然后朝我笑了笑。
我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婴儿啊,他就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任凭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随后,满天而来的阴魂扑了过来,啃食着我的一切。
我只觉得浑身发疼,具体哪里疼,渐渐的也说不上来了,只是觉得浑身都疼。
疼痛慢慢减轻,我开始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我知道,这是意识消散的前兆了。
如果魂被啃食完了,也许就没有轮回了吧,这辈子的遗憾就是没有知道村子里的人消失的真相,还有那个信到底是谁给我的。
不行啊,还有那么多事没有搞清楚,我不想死。
「给老子回来」王掰子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落地生根,固本培元。」
王掰子拿出一枚铜钱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在我身上飞快的点着,虽然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但是在他喊了一声后,我已经有了身体的感觉。
等到王掰子点完,我睁开了眼,随后扎心的疼涌来,挤得我大脑就要炸开。
王掰子问我能不能起来,我忍着苦痛从地上撑了起来。
院子里早就没了阴魂,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我可能还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个梦。
王掰子的裤子已经破破烂烂,露出一条纹着密密麻麻经文的右腿,招呼了我一声,便向外头跑去。
我忍着剧痛跟了上去,地上很亮,反射着月光。
王掰子衣服里包着一个圆鼓鼓的球,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在前头。
之前王掰子不是说捞月么,这圆鼓鼓的球莫非就是那月?
想到这里,我抬头望向了天,原本天上挂着的月亮,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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