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即将来临,恐惧、怨恨、不甘、后悔、愧疚、失落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
不!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底呐喊。
我与他们素昧平生,应该不致于杀我!钱,对!钱,他们只是想要钱而已!
我强迫自己轻轻地深呼吸,深呼吸,镇静下来。
“大哥,两位大哥,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们。别伤害我我还年轻,你们也上有老下有小,是吧?没必要。”
“你究竟是干啥的?老实说!为啥这么晚还要坐车去沈阳,身上还带着刀?”摩托车驾驶员再次厉声问道。
见他对“钱”避而不谈,我悬着的一颗心稍微踏实了些。
我的语气尽量平和稳定:“我真是来出差的,有急事要赶回去处理,带刀是我的防身习惯,以前身子弱经常被人欺负。”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下。
“你们要不相信,我可以给个沈阳客户的电话,你们核实下就清楚了。”我继续补充道。
“你小子一来找我,我就看出来你不对劲,裤兜里有刀!”
哎!真是一言难尽。
灯具市场的y老板跟我们公司签了合同,还没有打款订货就让我向公司申请装修补贴。下午我没同意,那个脑子进水的家伙居然叫我给他打张欠条,我只能暂施缓兵之计,说第二天再和公司协商。然后趁着天色已晚,佯装回酒店睡觉,他扬言会安排人盯死我。看着房间的时针已过点,我先穿着短裤拖鞋下楼买烟侦察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挎着背包跑出酒店,寻找出租车想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街道上的车辆稀少,出租车一时没见着,只能找辆摩托车救急,越快离开越好!
驾驶员见我深夜包车要赶去100多公里外的沈阳,其实那时还有凌晨4点的火车可以乘坐天亮就可到达。我的行为完全不合逻辑,不由得让他心中起疑,再仔细一观察发现我的裤包有异物。
驾驶员并没有声张,只说夜间天凉,先载着我到一个小院拿了件外套出来叫我穿上。当时,我正心生感动。屋里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他在旁边嘀咕了几句,那人便跨上摩托车坐到我的身后。我问他干嘛,他说夜间跑长途他们都是两个人出车,这样比较安全,我也就没有多想。
摩托车驶出大道在林间小路上疾驰。
我,成了待宰的羔羊。
“你知不知道,上个月这里杀死了一个公安局的线人?”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个天大的误会,他们两个也是公安局的线人。
随后,二人送我去火车站。
“大哥,我给你们买包烟吧!今天晚上辛苦了!”
“不用,不用,你给20元车费就行。”
“以后出来小心点,也别老是揣着把刀,危险!”
看着二人憨厚地笑,我脱下外套。心里一阵暖流涌动,凌晨一点半,我走进了p锦火车站。
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三个月前发生在广州流花车站前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
临近傍晚时分,我拖着一个行李箱急冲冲地走向公交站台。
突然,箱子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嘿!靓仔,站住!你轧到我的脚了!”后面一个略带湖南口音的中年男人呵斥道。
我驻足回头,火光电石间来了个脑筋急转弯。他是故意把脚伸到我箱子下面的,目的是讹钱。
中年男人和旁边的同伙对着我鼻孔朝天怒目相向,一副“用了飘柔就是这么自信!”的嚣张模样。
“看什么看?轧到我的脚了!”中年男人满脸的横肉在抖动。
“那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保持着理智和客气。
“对不起就完了,我要去看医生,你得赔钱!”
“对!赔钱!”旁边的同伙色厉内荏地附和着。
“赔多少啊?”我依旧一脸平静。
“至少两百块!”
“大哥,我给你们买包烟吧!这种事情我也见得多了,大家心里有数!”
“啊?买包烟?买包烟才几个钱?”
“我就拿20元,你们抽包芙蓉王。”
“20块,你打发叫花子啊?至少给100块!”
“100元我没有,最多就20元意思一下。”说罢,我摸出我那个面黄肌瘦嗷嗷待哺的钱包晃了一下。
“别废话了,最少100块!”
“100块没有,最多20块!”
“你是不是要我动刀啊?”那个同伙不耐烦地威胁道,右手攥成拳头在大腿外侧有力地摆动了一下。
我的耐心突然被消磨殆尽,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息事宁人。谁料眼前这个傻b步步紧逼,让我心头一时火起气冲霄!
“那就来!!”
我怒喝一声的同时把箱子一扔,右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裤兜里摸出那把无数次把玩过的弹簧刀,大拇指一按,“啪”的一声锋利的刀尖弹出直抵在他的啤酒肚上。
我的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两个家伙瞬间呆若木鸡一脸懵逼。
“来啊!要死就他的一起死!”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同伙说。
“呃,呃,不是外人,兄弟把刀收起来!”送上臭脚丫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讪笑,语气卑微地打圆场。
“算了!哎!今天就算了!”在真刀真枪面前,他同伙的嚣张气焰也快速降至冰点。
那是2003年,我到广州的第一年。
住在棠下的一个楼梯隔间里,我用针刺破右手食指,在那张成都至广州的硬座火车票上写下四个血红大字“出人头地”。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大众”浴池旁留下太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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