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将军听见这话,躬身在地的脸才抬起来,又忙低了下去。
天后道,“苍冥魔道高深,神威将军难免疏忽,且御西山的魔气可乱神魂,你们心中所想、或眼中所看的,未必是真。”
何遇道,“当初天后娘娘就以此话回何遇和花神,如今,还要以此话搪塞何遇么?”
天后道,“花神与魔族勾结,她的话自然做不得数,至于你,你当时神魂受损,昏迷数日,或记忆有所偏差,也是有的。”
天帝见天后和何遇脸上都有不悦,忙岔开话,看向慕华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见过父皇、母后!”慕华行了一礼,道,“父皇派儿臣和羲和君查寻万花之灵的下落,儿臣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天后的激动从神情与语气散开,向慕华道,“在哪里?”
天帝看了眼天后,道,“既已找到花灵,呈上来便是。”
慕华道,“花灵就在何遇上神身上!”
“这……”天帝看向何遇,等他说话。
何遇微微作揖,挥袖过去,一个什么东西从他袖中飞出,见这不明物越来越大,众仙忙后退躲避,给这东西腾出位置。
须臾之间,一张玉色的床榻赫然在这大殿中间,细看去,床上还躺有一女子。
众仙哗然,不禁小声嘀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带到大殿上来……莫非花灵就在此女子身上……?”
看着这床榻和榻上的女子,天帝咳了两声示意众仙肃静,向何遇道,“你这是何意?”
何遇道,“天帝不妨问问慕华公主。”
慕华指着榻上女子道,“禀父皇,花灵就在这女人体内,父皇只要把她扔进药王君的丹炉中,定能练出花灵。”
“公主说花灵就在她身上,可有证据?”白玉问
慕华道,“是真是假,扔进炼丹炉不就知道了。”
白玉道,“药王君的炼丹炉,一旦进去必然魂飞魄散,公主这是拿她的性命在开玩笑啊。”
慕华道,“为了找出花灵,她义不容辞。”
白玉道,“若我说仙灵在公主体内,公主是否更该义不容辞,进丹炉一试?”
“放肆!”天后斥道,“你这是想要公主的命!”
白玉道,“天后娘娘息怒,我可不敢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倒是公主,变着法的想要那丫头的命!”
何遇道,“此女名唤白非晚,是我师父新收的义女,前阵子随师父出行,因为贪玩太过,受了重伤,师父让我和白玉照顾她,不想偏让慕华公主和羲和君撞见,何遇没有办法,只能将她这样带来,失礼之处,还请天帝见谅!”
“那她为何在你床榻之上?”慕华问
何遇道,“我师妹受了重伤,我近身照顾,为何就不能在我的榻上?”
慕华气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神仙也该遵男女大防,况且,白玉上神精通医术,要近身照顾,也该在他的月白殿照顾。”
听见这几句话,众仙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自然而然,他们的将此事归结到了慕华公主吃醋、耍性子的行列,都换上了一副看戏的神情。
“咳……!”
天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两声,以目光示意慕华闭嘴,缓了缓神色看向何遇道,“原来是怀仙人的义女。怀仙人不喜束缚,月幽山一别,听说他游去了,朕倒是许久未见他了,也不知他一切可好。”
“劳天帝挂心,老仙一切都好。”一道老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仙闻声看去,见到来人,从前认识他的神仙皆吓了一跳。
怀仙人踱步进殿,向天帝笑道,“许久未见,天帝可一切安好?”
“你怎么……?”
天帝讶异的看着他,打量着他那银发白须,见他坦然自若,样子虽与以前大不相同,可神情一如往昔,忙笑着起身,下了两阶走到他身边道,“安好…安好、一切都好…”
说着,拉着他往阶上走去道,“哎呀!看到你朕就高兴了,你终于还是愿意踏进这大殿了,这许多年不见,你可有成亲?怎么收了义女也没有告诉朕一声?”
怀仙人道,“老仙都这把年纪了,何谈亲事。再有,天帝诸事繁忙,老仙怎敢这点小事就来打扰。”
“这话莫不是要和朕生分了?”天帝脸上略有几分不悦,又笑指着龙椅旁边的软榻道,“快请坐。”
自怀仙人走进大殿,天后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从他满头银丝,满脸褶皱,再到长长的白须,不再英挺的背、健稳的步……
此刻的他,仿佛全身上下都在诉说着两个字——垂老!
待两人走至龙案旁,天后才起身道,“怀师兄!”
闻声,怀仙人看向天后,笑目相视,怀仙人有一瞬的恍惚,随即笑道,“许久不见,别后无恙?”
天后笑道,“劳师兄挂心,一切都好。”
“那便好。”怀仙人微微点头,转身走至软榻坐下。
天帝见他坐下,也转身自回龙椅坐下。
三人坐定,众仙朝怀仙人作揖道,“见过仙人!”
怀仙人微微点头示意。
天帝道,“宣医官前来!”
“是!”守在后面的天兵领命退了出去。
怀仙人看向慕华道,“老仙听说小女得罪了公主,让公主带到了大殿之上,不知是犯了何错?”
慕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鼎鼎大名的怀仙人,她小时候曾在天宫的藏书看到过他匡扶六界,大战魔族,功成身退的英雄事迹。看过他身穿战甲,手持银枪的英俊画像,她那时还幻想过他勇战魔君的英姿,可眼前这人看起来这样老迈,和画像上的人完全不一样。
心中的落差让慕华琢磨起怀仙人的年纪来,只是她以前打听过,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年方多少岁,她母后不知道,就连她父皇都只是说:怀仙人于朕、不仅是良友,更似恩师。
天帝见慕华盯着怀仙人失神,也不作答,解释道,“公主顽皮,就是借着找寻花灵在陌上胡闹,哪里能谈上得罪。”
“谁说我胡闹,我有证据的!”慕华见天帝当着众神的面说自己胡闹,完全不给自己留面子,不悦道,“自花神一族陨灭后,神界花草再无灵性,也无香气,可儿臣今日在陌上闻到一股很浓的香气,且芙蓉宫后面那座死气沉沉的琼苑也突然有了灵气,苑内长满了芙蓉,朵朵溢彩,一如当初花神还在的时候。”
众仙闻言哗然,天帝疑惑道,“那琼苑里的芙蓉是历代花神的本命,花神陨则芙蓉花败,这沉寂了多年的芙蓉花突然盛开,莫非…花神尚在?!”
“……”
面对天帝提出的疑惑,众仙也满心的不解,都低着头默不作语。
神威将军看了看左右,跪地道,“禀天帝,当年臣亲眼所见,花神白之寻和玉清真君离洛,用尽所有神力将所有花仙凝与一株芙蓉花上送往魔界,因损耗太大,两人气尽而亡,神魂俱灭,绝无生还的可能。”
“你就别说亲眼所见了!”天帝见他还敢说话,将不耐烦的白眼扫了过去。
白玉闻言,看了眼何遇,何遇看向床上女子。
天帝见怀仙人默不作声,何遇和白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向慕华道,“即便如此,那此事与她有何关系?”
慕华道,“陌上出现异样,她刚好同样出现,所以儿臣认为,与她脱不开关系。”
天帝还以为她真的有什么证据,不悦道,“她是怀仙人的义女,不在陌上出现又该在哪出现?”
慕华道,“儿臣不管她在哪出现,就不该在何遇上神的榻上出现!既出现了,必是妖孽!”
“你……!”
天帝指着慕华,气得不知所以,只怪自己平日里太过宠她,才让她这样无所畏惧,不分场合的说出这些有失体统的话。
天后见天帝动了气,忙给慕华使眼色。
慕华明白天后的眸中之意,却依旧不为所动,反正她没有错……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怀仙人看了眼天后,又向慕华笑道,“公主如此笃定,必是有可疑之处,要证明小女的清白也容易,请出上镜便是。”
“也好。”天帝不悦的目光撇过慕华,看向她身后道,“流仙君!”
“是!”
一位眉毛上扬、长至太阳穴处与头发相连的仙君上前作揖。
他走至榻前,手中变出一面以朵点缀镜身的圆镜,对着榻上女子高高举起。镜片光洁,透着森森的白光,白光照到女子身上,慢慢的,那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直至在女子头上现出一只白虎。
“原来是白虎族仙!”
众仙讶异相视,天帝看向流仙君道,“可有花族气息?”
流仙君收回上镜,作揖道,“禀天帝,并未发觉花族气息。”
小白虎随那落下的镜慢慢消失,白玉叹道,“哎呀……这还好是我师父来了,不然我这可怜的小师妹,怕是要被公主殿下扔进丹炉里炼丹了。”
“你呀、你呀!叫朕怎么说你才好,你是天界的公主,一言一行都该庄重严谨,你……”天帝指着慕华,他向来宠爱这个公主,从舍不得打骂,真应了凡间那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纵然真动了怒,也找不出狠厉的话来骂她,恨铁不成钢的憋了半天道,“还不快给朕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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