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阿尔默安抚大家,“类似于这样的应急防御系统,一般都会封闭后释放毒气,大家先把这些人的防毒面具扒下来戴上。”八具尸体,九名成员,少了一个防毒面具,在阿尔默的一再坚持下,除了自己以外的成员都戴了上去。果不其然,四周的墙上伸出管道,开始排放墨绿色的气体。
“该死的,我们被耍了!”恐刃辛迪加恍然大悟,“他们调虎离山,用这些破铜烂铁吸引我们,实际是去进攻地下监狱救该死的科学家!快,一六七八四个小队,火速赶回地下监狱,将入侵者全部击毙!”
这下自己下的“今日禁止飞行物出现在街道上空,违者直接击落”的命令,反倒成为阻止黑枪卫队乘坐空中运兵车回救的最大障碍。此前输入计算机程序的命令,眼下难以及时解除,也就是说,除了媒体登记过的拍摄用微型无人机外,连运兵车升空的一刹那,也会被自动防空炮精准击落。
好在市民都及时给行动中粗暴的黑枪卫队让出一条路,生怕突进时的武装队员误伤自己。不出十分钟,四个小队都离目标地区只差三个街区的距离了。
此刻,高楼上突然飘下了零落的钞票,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散在天空中格外抢眼。市民们见此情景,一股脑都争先恐后的前去钞票落地点占位抢夺,街上顿时乱成一团,黑枪卫队的成员别说前进,甚至被人潮挤得连站稳都难。
高楼上的博斯塔夫,戴好兜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转身又往另一个可以通向爷爷部队所在地铁站的道路口撒下了钞票。经过长时间对尤里夫信息的搜集分析,以及对失踪的爷爷行动的关注,他虽然没有和阿尔默直接沟通,但凭借对老人的了解,相信前市长肯定会去营救老朋友李博教授。而最好的行动时机也不难推测,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必然是保护尤里夫演讲的那天。至于关押地点,他在搜集尤里夫资料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左右手裴伦,多次收买卖报孩童跟踪执行者,也推断出了个大概位置,加上演讲当天在推测地附近看到了褐袍小队,博斯塔夫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顺着这个思路,一切都被他调查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微笑着,相信爷爷能顺利带队完成任务。年轻人这钞票一撒,动作倒是帅气,只是把他和学院内唯一的朋友——竞速者奥尔波夫,两人一年的部队津贴加上一些积蓄全部败光。博斯塔夫扔下最后一叠钞票时,迅速离开楼顶,下了电梯,换上街角垃圾桶内备好的衣服,若无其事的融入了人群中,一番动作一气呵成。
“市长先生,请振作一点!”辛西亚噙着泪水,奋力的摇着因吸入毒气渐渐虚弱的阿尔默。其余的人则努力寻找着出去的方法,甚至有人开始因害怕而对着金属大门射击,结果被反弹的子弹刮伤手臂。老人微张着嘴唇,想要对辛西亚说点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渐渐失去冷静时,排放毒气的管道开始将排出物往回吸,本来浓烈的烟雾,越来越淡,不到一分钟就消失殆尽。同时两处大门刷的一声打开了。
“不要开枪!是我关闭的毒气,那个人是红衫阿尔默市长吧?”打开的门口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他现在需要喝水,喝大量的水,或许还有救!我在监控看到了,他们一会儿就过来,我现在要给你们送水来了,请不要开枪。”
八把突击步枪齐刷刷的对准了慢慢从门口挪过来的小伙子,他举起一个军用水壶,示意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一名队员冲上去控制住了他,夺过水壶,扔给了其他人,他们检查水壶没有问题,装的也只是普通的水,先要求送水的人自己喝了一口,才犹豫着给阿尔默喝下。
“咳!咳!”老人喝水后恢复了些许精神,抓住眼前的水壶一饮而尽,艰难的坐起身。送水的年轻人被押到阿尔默面前,阿尔默示意松开他。“谢谢你救了我,小伙子。”老人虚弱的说道。
“我叫菲舍尔,我只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红衫阿尔默市长所做的一切,我都十分敬佩,您失踪的新闻一出我就猜到事有蹊跷。现在您出现在这里,我相信您有正当的理由。他们快来了,你们不要再多做停留。”年轻人取下防毒面具,坚定的目光与老人正好对上。
“你能带我们救出科学家吗?”辛西亚替呼吸都费力的老人问道。
菲舍尔眼里这时流出的是站在正义一方的自信,之前内心受到的折磨与煎熬,此刻都烟消散,心安理得的感觉真好。他用力的点点头,示意大部队跟上。一人搀扶着阿尔默,两人看押着菲舍尔,队员们只能半信半疑的继续前进。他们在年轻人的带领下,又成功的击倒了数名守卫。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扇破旧的门前,看起来就像个杂物间。“就在这里。”年轻人说话间,扭动臂膀示意放开他。看押的二人松了手,菲舍尔拿出门禁卡刷了,又辨认了指纹和视网膜,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队员们警惕的拿枪指着门内,直到几名奄奄一息的挂着破白步的泥人出现在暗淡的灯光下,其中就有瘦得几乎无法辨认的李博。几名科学家迅速被大家扶起,他们似乎意识模糊,但可以从深陷的眼窝中看到激动的泪光。李博认出阿尔默的一瞬间,就昏了过去,由队员扛在了肩上。
顿时,周围响起了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剩余的守卫应该集结完毕,重新编制好了队伍朝这里攻过来了。“快,快撤!”辛西亚喊道。在大部队跑过刚刚的毒气房时,守卫们追了上来,双方开始了火并。由于入侵方携带众多伤员,可进行战斗的人员严重不足。阿尔默示意搀扶他的人,把自己的枪给菲舍尔,让他代替老人加入战斗。虽然不情愿,但那人还是将武器递给了年轻人,菲舍尔则对获得自己崇敬的人的信任,倍感荣幸。
他主动要求殿后,灵巧的利用熟悉的地形,最大限度优化了他的作战技巧。他摒弃了笨重的长电子炮和刚刚接过来的老式枪械,摸到一处装备室内,给双手装上了用于中短距作战的小型空气压缩炮,藏在追踪道路上的角落,且战且退的伏击追兵。在有效距离内,中了空气压缩炮的敌人,瞬间飞出数米远,轻则胃部受冲击呕吐不止,重则肺部受重创呼吸困难导致窒息。他单人在最末尾,护着部队渐渐离入口越来越近。面对这些昔日的同事,没有交流,各个都粗暴冷漠,对执行者的话唯命是从,菲舍尔对于这样的盲从很是反感,也许自己不适合加入军队,还是像原来一样做富商大贾的保镖要好得多。他的判断和良知不会因为不人道的命令而消失。
已经有队员倒下了,胸口被电子炮轰了个洞,紧接着腹部也中了一炮,内脏糊成一团,鲜血从口鼻内喷涌而出,已经没法再抢救了,队员们只能放弃将他带离地下的念头,但他会永远被战友们铭记。门口接应的小队听到动静,匆忙赶来支援。火力得到补充的阿尔默一行人,有效控制住了出口的狭窄通道,狠狠的压制追击的监狱守卫。随着几颗雷扔回去并轰然爆炸,甬道受到了破坏,敌方似乎有一段时间无法进行追击了。队员们按照事先拟定的逃跑计划,在撤退的过程中引爆了几处之前埋好的爆弹,堵住了已知通往监狱的地铁隧道。
黑枪卫队感觉到地震时,就知道大事不好,好不容易一两个小队挤过人群赶到地铁站的时候,回监狱的路都早已坍塌,更别说击杀袭击者了。
换了一身行头的博斯塔夫,在他推测到的地铁出站口,看到了混入人群的狼狈不堪的阿尔默小队,爷爷被两人搀扶着,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无大碍。其中,一名身材娇小玲珑可爱的亚麻色头发女生,虽然看起来比他大好几岁,衣着经过战斗破损不堪,但还是让博斯塔夫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
“不愧是爷爷。”他立刻收回不受控制的眼神。老人还活着,虽然担心,但也得尊重爷爷的计划,此刻相认反而徒增老人的担忧。“剩下的交给这些部下和医生就行了。”
这段时间不停的与奥尔波夫沙盘斗智,赢多输少,慢慢与对手建立了亦敌亦友的情谊,于是忽悠来了好友一年的津贴,也是毫不手软的全数撒尽。想到奥尔波夫知道这个消息后目瞪口呆的样子,博斯塔夫也只能一笑了之,毕竟这一步学生都能实施的策略,不仅拖延了黑枪卫队的追击,避免阿尔默小队遭遇腹背受敌的窘境,更没想到的是,在人群中还引发了踩踏事件,这给受伤众人的撤离增添了一个完美的掩饰。这一切阿尔默毫不知情,不然金发青年都能脑补爷爷否决这种引发民众混乱的策略的严厉表情。老人也无法想象一心要保护的孙子,居然默默的保护了自己,他此刻虚弱的头脑中,想到的都是身边人的安危,以及中炮倒下没法回到地面的那名战士。
还有一个身影也盯着这队人。蔺府成等到他们安全混入人群后,拿出飘到手里的一张钞票,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大厦的楼顶。他布置好的拖延小队计划上演一出“抢劫”大戏,由此扰乱人群,阻止追击的卫队军士,结果完全没有派上用场,队员们此刻都还在焦急的等待着他下令出击。相反撒钱制造混乱这样的小伎俩取得的效果更佳,战损和风险更小。
“到底是谁……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做的比我漂亮。”
瘦高的风衣男子在心里不停的琢磨,一定要设法找到这个暗中协助者,弄清楚他的来历和目的,不然有可能成为未知的隐患。他深吸一口气,走入大楼,前往顶层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尤里夫的演说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但总算是顺利结束了。此刻他坐在首脑办公桌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阴沉着脸考虑如何万无一失的堵住这个漏洞。
执行者裴伦刚刚恭敬的退出尤里夫的办公室,显然是被训斥了一番。毕竟地下监狱一直是由处在暗地里行事的他管理的。他呼出小型通讯器,边走边冷漠的说道:“尽快打通进去的路,里面全部清理干净,对,活的也清理掉。我再说一次,是全部。”随着他啪的一声挂断了通讯,另一头的清理小队费了好一番功夫调来了设备,用巨型机械钻头钻开了被埋在石堆中的通往地下监狱的隧道。
“快……救救我们,我受伤了,大家都还…”监狱中奄奄一息的守卫话还没说完,就被子弹贯穿了胸膛,刺破了心脏。清理小队的队长是直属于执行者麾下的克里萨拉,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杀起人来的动作却冷酷娴熟,不带一丝犹豫一点皱眉,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士兵们开枪。他左眼已经瞎了,瞳孔灰蒙蒙的,脸上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在暗处显得极为恐怖。这一身伤痕,要么是经历了酷刑,要么就是穿梭于前线的铁证。克里萨拉带领着清理队,一边对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补枪,一边往监狱的承重柱承重墙上利索的放置爆弹。这里没有遗留下来的有用线索,只有一堆干枯的科学家遗体,和一些刚死去不久的守卫,看来入侵者们已经安全脱离。克里萨拉虽然只剩一只眼,但目光中透出一股摄人的死气,他敏锐的发现一具被击穿身躯的尸体,明显不是军队的装束,他吩咐手下拿塑胶袋装好,带回基地看能否发现其身份。彻底清查了所有角落的清扫部队,决定让这一切不留痕迹,这正是他们的工作。
此时地面上的辛迪加也抽出他那把悠长的黑色刀刃——这就是他称号的由来。对着站得笔直的黑枪卫队队员们吼道:“刚刚分配的任务都清楚了没有?找到他们,拷问出知道内情的人,然后全部杀掉,我要看到他们血流成河的画面,拍摄给我看!”队员们齐刷刷的跺脚回应,跺得越响越证明他们完成任务的决心。
街道上的人渐渐散去,这不平凡的一天终究还是迎来了夕阳。博斯塔夫躺在学院的宿舍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旁边的奥尔波夫正对着他讨要自己的钱。“一年级的,我辛辛苦苦一年攒下来的津贴,你就这么撒落了,总得给个说法吧…你这是强盗,土匪,流氓!”奥尔波夫面红耳赤,却也拿眼前这个悠然自得的少年无可奈何。
“你输给我这么多局,又得到我这么多指导,这算是你的学费了。”博斯塔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这是无赖的行为,先前对战的时候可没说这规矩。况且我也赢过你。”奥尔波夫反驳。
“你侥幸赢我的那几局,不正是我优质教学质量的体现吗,为了给你一点信心,我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败给你的方法。”
听到这样的挑衅,奥尔波夫气不打一处来:“来,请拿出你全部实力,我们再来一局,不,三局两胜,你赢了,钱就当我的学费,今后只字不提!”
“这可是你说的,我从没这样要求过。”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笑着说道。
“这次不灭灭你个一年级的威风!”
说罢,两人在夜色中一路争论着,走向模拟战争馆。
……
战斗持续到凌晨四点,回宿舍的路上,灰头土脸的奥尔波夫和得意洋洋的博斯塔夫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当败北者一点一点总结失误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是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就连脚边的地面,也跟着一阵一阵的震动起来。二人迅速停止前进,找了掩体,确认爆炸声没有继续时,才慢慢探出头来。学院里的宿舍楼,也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亮起了灯,越来越多的师生聚集在操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担心的议论,教师们负责任的组织学生有序的避难。队列中,奥尔波夫用手肘捅了捅博斯塔夫,小声说道:“听爆炸声音来看,应该不在附近,但是这动静,破坏力还是不小的吧。”看他的样子,俨然已经把刚输掉一年津贴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后者没有回应,他若有所思的猜测着,头脑中迅速把可能对爷爷不利的事件都梳理了一遍。“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小声嘀咕着。奥尔波夫也跟着附和:“对,不会有问题。”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对话却也能接上。
“接到官方通知,爆炸是由于地下设施电路老化引起的,导致皮斯塔克街区的地面大面积塌陷,伤亡情况目前还在统计。事发地距离较远,请学院内师生放心,有关部门已经着手排查其它地区,避免类似问题再次发生。”校园内的广播响起,播放了三遍。博斯塔夫听到“皮斯塔克街”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他白天还在这条街的高楼上撒钱。一定是管理局的善后部队在处理可能泄露对他们不利信息的地方,但是这手段过于野蛮,完全不顾地面上民众的安危。好在阿尔默一行人隐藏的地方是诺克尔街,此刻爷爷也该得到有效的救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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