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你可真是个鬼才。这点东西你居然耗费了两天才记下来。”九州在案后气的直跺脚,炼骨和兽化术加起来的的篇幅不足五百字,正常来讲资质平庸的弟子多也花费一天半即可,这小子居然埋头苦背用了三天两夜,原本她以为当天可以结束,第二天清晨就可以回去了,要不是现在自己很看好他,不然直接一脚踹下去了。
“弟子愚钝还请师祖见谅。”
“愚钝?你怕不是个智障哟,我都要被你气死了。”她是真的很生气,因为三天来她不知道飘摇啥时候突然说自己记住了,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头发的末梢都应景的有了几缕枯死。
师祖这么说,飘摇还能怎么办嘛,你说该咋办嘛,他也不能怎么办啊,受着吧。
好在九州师祖也只是嘴上发脾气,没有把这个内定的新弟子给扔一边去,撤走了桌案,连同两本法诀也收走了,生怕他再说一句没有记住。“你就坐在中央就好。对了,把你身上的重要东西先交给我,不然一起炼化了。”飘摇丢出了一枚戒指,里面有三个戒指,全部的行当都在里面。
九州跳出了祭坛,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犹如滔滔江水不决,几息间填满了整个空间,祭坛被灵气激活,四方边角的柱子,从底部有火纹向上爬升,细看去是一个火焰的图纹,灼热的气息一点点充斥着飘摇周身,应该是循循渐进让身体能够接受后面的程序。“飘摇,我将以这地底空间为丹室,祭坛为炉,你为炼药,一会儿温度会上升到一个极致,你会感觉到自己身体在融化,不过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抱心守一,不要让意念涣散。”
四角的柱子通体散发着明黄色的光,每个柱子上伸出淡色的火雾,探向飘摇的身体,像一只手抓住了他,现在的飘摇被笼罩在一团雾气里,柱子慢慢的开始旋转,那道雾气竟然如同丝线般缠绕叠加,一层一层,在那个雾气的茧大到一定的大小,便不再增大,而是充实其中,后面的叠加飞速旋转的过程中,飘摇如同那一天的缥缈,自身被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茧。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如果说缥缈的月华之力混杂着自己的血灵根形成茧就像回到母体重新生育的话,飘摇就是回炉重造的感觉,真的是回了火烧的炉子里。
飘摇不知道缥缈当时感觉,但如果也是同他这般,那失败也是情理之中事情了。仿佛又回到了九师祖的锻造室,灼热的气息好似要把肺部点燃,强大的火灵力将空气都排斥在外,又是窒息?极致的温度下,别说是肉体了,恐怕深海里熔点最高的沉金也会融化吧。
想要呼吸,但有什么掐住了喉咙,按住了胸口,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等等,头发眉毛是不是已经烧光了?想到这里,飘摇连干笑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来,眼睛也紧紧闭着,生怕眼睛会被灼伤。
“我要加热温度了,内运炼骨诀。”九州师祖在外面掌控者大阵,看着红色的大茧,喃喃自语道:“一定要撑过啊,一定要撑过啊。我现在就你这一个弟子了。”
抱神守一,抱神守一,抱神守一!意识绝对不能模糊。飘摇觉得全身都在燃烧,在熔化,巨大的痛苦甚至超越了第一次最接近死亡的时候,那个时候起码还有发泄的方式,现在可是无法转移注意力,他只能切实的感受自己身体的每一丝变化,‘等等,这种粘稠的感觉,是要熔化了?’不敢睁眼,无法确认,无法动弹,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是因为太热,神经坏死了吗?那我为什么还能思考?还真是令人费解。’
飘摇猜测的不错,他的肉体已经开始熔化了,森森白骨已经露出来了,里面鲜红的心脏强有力的搏动着,咚咚~咚咚~除了心脏,大脑,其实其他的器官都有熔化的迹象,就算飘摇真的想现在睁开眼看,他其实已经做不到了,控制神经已经坏死了。
“差不多了吧,”九州看不见茧的内部情形,只能自己掐着时间,兽化术她也没练过,原来的那位前辈在失败后只剩下半边身子,在所剩不多的时日里,以惊人的毅力写下了兽化术额外的补充部分。似乎在万无一失后,那位前辈也就仙逝了,至于好不好,九州也没有个准,毕竟一直以来没有单一血灵根给她来实验。所以这次飘摇既是实验又是赌注,如果他失败了,这套功法会被她销毁,永远不再面世,兽化丹也不会再出现,但万一他成功了···
不等九州提示,飘摇已经自行运行起兽化诀,这不是他擅自做主,而是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就要失去意识了,所以趁还能想的起来法诀。
隆隆的声音从茧内传来,九州自然垂下的手紧紧攥着衣摆,眼神一丝也没有离开大茧,都没有眨一下,生怕哪个瞬间出现错误,导致全盘皆输。
‘炼骨,再造身骨。兽化,想着某一种兽类的形象,知晓它的骨骼,明晰它的强弱,懂它的野性,从而变成它!’那么问题来了,飘摇的第一次兽化会是哪一种类?
九州很肯定,一定会是一匹苍狼,从青冥和命的讲述中,他的噩梦里有一头蔑视苍生的血色苍狼,从灰烬中醒来,从血肉和怨恨中诞生,对仇敌不死不休,一切结束后又高傲无比的独自离去,自我放逐。一个从无尽的深渊中爬出来的秩序者,这才是九州为什么会选择他的原因。
‘野兽,野兽,野兽。我要变化成野兽?兽化术?’飘摇的脑子已经烧的不太正常了,思维也变得单纯了许多,‘我为什么要变成野兽来着?哦,对了,是九州师祖的安排。等等,九州师祖?是我的什么来着,我想想,好像、似乎、貌似我的师父?不对,师父不是这个名字,是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姓青?叫什么来着?青蛇?不对不对,青青?草原?更不对···’就在飘摇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时间里,九州则在外面注意到了一些异样的事情,火茧的反应比起之前,慢了那么一点,灵气在她的加持下没有增加或者减少,应该是里面的飘摇出问题了。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啊。”九州逐字逐句翻阅脑海里法诀,一点办法都没有,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呀,飘摇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她不知道的是,飘摇脑中还有另一个对话。
‘你,就这么想死吗?’
‘我?想死?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热化了?这样的话怎能从你口中说出来,作孽啊。’
‘作孽?作什么孽?话说你谁呀?’
‘我突然觉得现在占据你的主体思维也许是个不错的时机。’
‘什么主体思维,你先说清楚,信不信我揍你啊。’
‘我?我是你当初花费了不知道多少代价保留下来的这具身体的本主魂魄,莫难。’
‘不认识,我和你喝过酒?’
‘喝你个棒棒锤!你这真的是烧坏脑子了吧,你是要在这里止步吗?你当初不是说要为我再造一个身体吗?不是让我重新活过来?你要是在这里停下了,那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一切都失败了!’
‘失败?’这个词似乎戳到了什么,‘失败,我一直都在失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因为曾经的失败还有挽回的余地,这次失败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不能再拼一次?就像你竭力保下我一样,就像你从死线上爬了回来。’
‘拼?感觉好累的一个字,算了。我想歇一歇。’
‘等等,你不是想活着吗?不是因为想活着才坚持到现在?你不是喜欢看那朝朝暮暮的风吗?这样轻而易举就放弃了你的信仰?’
‘你懂个锤子的信仰,我寄情山水,心不系旁人。’
‘胡言乱语!你曾与我说,这世间,是因为有他人才是世间,没有人的世间,有的只是悠悠苍天。这是你说过的,休想抵赖!’
‘诶~我说过?’
‘哼,你不记得,我记得!所以,一如当初,你任性的要我活着,现在,我也要你活着!’
‘我还没死呢。’
‘要是你现在不拼,那你就真的死了。’
‘别啊,我拼就是了,你先别死啊。’
‘这是我听过最无力的努力了。可是,现在的你,其实已经做不到了吧。’
‘做不到什么?’
‘你已经记不得炼骨诀和兽化术的主要口诀了吧。’
‘······胡说,我还记得。’
‘是吗?那你说一句来听听?’
‘骨本架构···架构···’
‘看吧,所以,我现在要你活着,一直以来,我以第二者的方式透过你的眼睛看着外界,也算又活过了几度春秋。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葵师姐对你有好感那么明显,洛河师姐也是,九州师祖收你为徒为什么你不答应呢?明明你呆在四峰就可以领到资源,为什么还有开辟那片园子?’
‘······不值得。’
‘不敢承认是吧,我来替你说,这是因为你不甘!你不想就此平凡,你向往外界的大千世界!你不是一直在攒钱攒灵石吗?你不是打定主意即日去藏书翻阅一些天下地理的书籍吗?你不是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为什么不去做呢?’
‘······没必要。’
‘借口,只是借口。你到底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放弃了?’
‘······没什么。’
‘不管了,我只是通知你而已。现在你已经没有那个神秘强者的帮助了吧,再保住我的灵魂已经不可能了吧。嘿嘿,这么久以来,真的,谢谢你,我还能多看几眼着世间,再见了,还有······谢谢。’
“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九州感觉到火茧的内部灵力突然爆发式增长,隐隐有脱离自己的控制的意味,但姑且可控。火灵柱旋转的愈烈,明黄的烈光也变得刺眼,九州也无法直视了。咚咚的鼓声响起,期间仿佛还夹杂有钟声回荡。九州心里一喜,成了!兽化术的后篇有猜测,钟鼓齐鸣,术法大成!
火茧的灵力值超过巅峰的时候,这里的温度急速冷却,火茧真的变成了一个大茧,在短暂的沉寂后,轻微的噼啪声传来,土茧裂开后,一个光球悬浮在空中。
“这也不像兽类啊。”九州疑惑地看着那个光球,她是真的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倏然,那个光球的表面转换成了血色,缓缓降落,落地的时候四只湿漉漉的兽爪不知道什么时候探了出来,稳稳地站在那里,虽然那个血球漏气似的迅速瘪了下去,然后包裹在了一个兽类的骨架上,一匹血色苍狼立在祭坛中央。当九州看向它的时候,便知道,兽化术成功了,一双眼眸里没有疯狂的野性,飘摇,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莫难,谢谢你了。’飘摇重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很生疏,却是自己的。摇晃着头,看见了祭坛下的师祖,虽然颜色和平时不太一样。“嗷呜~”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狼嚎,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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