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老堂，青冥近期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只不过两次的身份不太一样。飘摇也被带了过来，现在已经被氏胧下了安神符，禁锢在前面的石台上。
这次几位长老没有招呼她喝茶，他们坐在审判席上居高临下。后方稍微往上还有两张没人坐的椅子，那是掌门的位置。往下，则是真传弟子围圆而立。
“既然人都到了，咱们开审吧。”长老们其中一人道，这个声音，赫然便是五峰慕歌的师父，枫。上一代退休的峰主，他们可以选择归隐修炼，也可以选择加入长老堂继续打理门派事物，枫显然选择后了后者。
“此事因果，我们已然知晓。现在还是审议。”
枫师叔伸手指向了下面的飘摇，“此子，身负血意灵根，乃天生魔主，若要修为大成必将血屠人间，此子后患无穷，我以为，先下手为强。”
“他不会。”青冥张口道。
“你怎知他不会？你可是能看见他的未来？”枫问道。
“我自然看不到，”青冥眼神凝向上方，“那您看到摇儿成为天下魔主的未来了吗？”
“修血气，就是判断邪仙最基本的方法，他是血意灵根，他若是想要修行，只能以血气筑基，他要是想要大成，他就会是魔主！就像你拿起来筷子夹住了菜，要放倒嘴里，此事无二。”
刚开始就针锋相对没有丝毫余地，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我，附议。”一位长老出声，“枫长老话有理，邪魔种子，必须将危险抹杀在摇篮中。”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从未修行过血气，他也从未想过修仙问道。”青冥辩解道。
“哼，修仙路漫漫，当百年后，他已经苍老枯槁，而他的师姐却依然风华正茂，若是他还想跟在你这师父后面，他会，不修吗？”枫长老的话每个字都击在青冥的软肋上。青冥忽地想起，七峰的那个夕阳，飘摇说，看不腻的景色。他真的愿意就那样百岁而终吗？
青冥有些恍惚的时候，另一个人说话了，“修血气就是邪魔，那人间吃血食的是不是都要被你称做鬼怪了？”命师叔，他也是长老堂的组成一员。
“你不要偷换概念。”枫长老撇过头，“那些生来就是被当做肉货的牲口，岂能和为了一己之私便可妄害人性命的邪仙混为一谈。凡人吃血肉还知道留根有度，况且人间还有再富不宰耕地牛，穷死不卖看家犬的话，邪仙则完全不理大道，肆意妄为，扰乱苍生，岂有不杀之理？”
命长老沉默了一下，却是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那，这个孩子，他杀人了吗？”
枫长老如实说：“未有。”
命长老继续问道：“他，修血气了吗？”
枫长老继续回答：“未有。”
“他扰乱常理了吗？”
“未有。”
“他祸害谁人了吗？”
“未有。”
“他可是邪仙？”
“不是。”
“那你凭什么加害一条无辜的性命？”
“凭他是天生血气灵根！五行不收！以后必然祸乱苍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灵根就是杀他的理由，必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他，可是乱了天道？！”
“他还活着，就是乱了人道！”
“你非杀不可？”
“非杀不可。”长老堂中的杀意开始蔓延，一时间势同水火。
“我不希望，自称正道的乱仙门药仙是个自持甚高随意主宰他人生命，觉得自已可以成为神的代言！”命长老几乎咆哮的声音，一时间让整个空间的气息开始凝固。
“你的话严重了。”另一个长老开口了，徐长老，本是一峰的峰主，德高望重。
命冷哼一声，“反正，我不同意。”然后没有再说话。
感觉到气氛稍微暂缓了几分，徐长老说道：“真传弟子呢？你们如何。”
“杀。”第一个开口的，是九峰的真传长孙余。
“不杀。”五峰慕歌无视了自己师父的压力，当初飘摇被带回来的时候，有她的一份。
大师兄，“杀。”
二师兄，“杀。”
七师弟，“杀。”
三师兄，“不杀。”
六师妹，“中立。”
八师弟，“中立。”
“看来，结果没得选了啊。”枫长老说道。同时，飘摇躺下的石台上泛起微光。
“等等！”另一位一直沉默的长老开口了。长老堂一共有五位长老，每一位长老有一票决定权。
“鸣？你想做什么？”枫有些意外，因为不是真传却作为长老的鸣，在他的印象里很少做出决定。
“没什么，只是觉得冒然决定这个孩子的未来，我们是不是真的自持甚高以修仙者的身份化为神明了？”这句话从鸣的嘴里说出来远远比命说出来的更加沉重。“徐长老，你的占卜有结果吗？”
话说出来，众人才想起精通占卜的徐长老这次很安静。
“乱仙，或者，乱魔。”徐长老的占卜结果让众人再次有些躁动。这种说法，简单来讲，就是一念仙，一念魔。变数极大。
“师兄，你还要倔强吗？”
“长老们，可否容我说一句？”真传弟子，氏胧。因为刚才他说了杀，现在青冥对他很是戒备。
“氏胧，门中事物，大多有你在其中打理，你的考虑很多，你来说说？”徐长老对于自己选的弟子还是很满意的。
看到氏胧的笑意，青冥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四师妹，你相信他不会入魔？”
“摇儿现在是我的孩子。只是他现在还太过幼小。”青冥盯着大师兄，“你想做什么？”
“顺着命长老的说法，我们作为命运去判断，所以。”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东方牧野知道大师兄想说什么。“他现在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然而大师兄却没有理他，“那不如让上苍看到他的命运！”
审判台的五位长老脸色一怔，“氏胧，你的意思是？”
“诅咒问心。我正巧带着。”氏胧从怀里掏出一张很特殊的符箓，黑纸血字，相比平常的符箓更加的精密晦涩。
“可。”徐长老点头。“青冥，你可接受？”
“师妹，你可想好，这是在大多数人想他死的情况下，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方法。”氏胧对着青冥说道。
“但这诅咒问心与送他去死无异。”东方牧野冷哼道：“就算是现在的你，也不一定能简单走过这道符箓的考验吧。”
“师弟，你要知道，如果是我们做出的决断，他十死无生。而这道符箓，还有一线生机。”其实这句话，氏胧有些心虚的，命长老如果拼死相护的话，青冥绝对能离开乱仙门，除非他启动护山大阵，但是大阵每一次开启都需要大量的消耗，而且随意启动大阵，之后是要向万仙盟做报告的。弄不好还要被罚款的。
青冥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抬头，“可以，但，我也要一同进入。”
“每个人都有他面对的东西，不可干涉。”
“我只是在一旁看着，可以吗？不做任何干涉。正好，你们不是也想知道，我的梦魇吗？”青冥走到了飘摇旁边，伸手抱了起来然后自己也坐在了上面。“开始吧。”
氏胧面色有些发难，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师父，徐长老沉着一张脸。“一个两个都这么独断。行，那青冥你就旁观吧。氏胧，下咒。”
氏胧手中松开，那张符箓轻飘飘落向青冥手中。“这张贴他额头，你的话，我另行施咒。”
“同时。”青冥到。
氏胧叹了口气，“好，同时。”一指点出，黑色的符箓也落在飘摇额头上。师徒两一同进入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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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飘摇看着四周，自己身又处在什么未知地方。只有一道光从头顶照了下来，可问题是光从哪儿来的？头上又没灯。试着移动，果然，头上的光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不过换一种想法，自己根本没动，是地面动了。
啪地一声，对面不远处又亮起灯光，一个碗？慢慢靠近，血色、粘稠，这难道是一碗血？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的感涌上心头，似乎催促着喝掉眼前的鲜血。于是，飘摇坐了下来，忍受着那股冲动，瞪大眼睛看着那碗血。这很明显是个陷阱啊，智障才会上当吧。飘摇摩挲着下巴，这是个梦？还是局？
嗷呜～听闻到声音，飘摇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黑暗里一点火苗燃起，正当自己的视线被吸引时候，周围的黑暗环境变换成了冰天雪地，衣着也变成了厚厚的冬衣。嗖地一下，什么东西从身后窜出去了，紧接着无数的身影跟随着窜了出去，那是，无数的苍狼。前方的火光？村子？下意识的敲起了手中铜锣，他已经不在意自己的手里为什么有铜锣了。迈开步子赶向村里，手里用力敲打着铜锣，铛铛的声音，响彻在雪原里。但是掠过他身边的苍狼却是没有一只看向他的，似乎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
匆匆地赶向村子，远远的听到了绝望的哭喊声，苍狼已经突破了村子，在里面大肆杀戮，他赶回了村里，眼前的景象犹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这就是他的梦魇啊。”飘摇的梦魇幻境以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了大堂内，这是这个诅咒有史以来第一次向长老的人外公开。
“氏胧，当时那个村子就是这样吗？”
“禀长老，有过而无不及。”八师弟闷闷说道。一时间，众人又沉默了。八师弟又开口道：“不过，这个孩子应该没有回过村子里，我们是在村子外发现他的。”
“所以，他这只是想象的？”命长老也觉得奇怪，如果是见过还好，但，没见过却能构筑出如此真实的画面。
飘摇的幻境还在继续。他游走在村里，在周围吞噬血肉的苍狼完全没有理会他，鞋子底板黏答答的，脚下的路已经浸染了一层厚厚的血泥。飘摇没有哭喊，没有暴怒，只是眼神失去了高光沿着路往前走。一步，一步。身后留下的脚印细看去，竟然不是人形的，那时属于野兽的脚印，属于狼的脚印。血污蠕动着，顺着他的小腿蔓延了上去覆盖了肉体，一具野兽的躯体由血污蠕动着慢慢凝成，到了最后只剩下脑袋还没有被血污覆盖。
“他，有目的。”外面看到这副样子的众人，刚才没有赞成的人也觉得现在也许该杀了这个孩子。毕竟，现实中飘摇的躯体，毛发也开始疯长，指甲和牙齿也开始向野兽的方向发展。
“也许，有转机。”梦魇里的飘摇还没有完全魔兽化，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坚持着他，他并不是毫无目的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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