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寒冬腊月,偏山远村,看来这次也没有问题了,”狭小的屋子里,充满了浓重的烤肉的油腻味,屋子中央的炭火架上,几条片肉滋滋作响。围着一圈坐着三个人,都是粗布麻衣的农人模样。
“于休,此时还是切莫大意。”其中一人虽是那般的衣着,却是俊秀的不像常人。“近年来我们做事战战兢兢,为的就是暗中续存实力,容不得一次出差错。”
“宫人言之在理,万事小心总无错。”第三人眼睛紧盯着炭火上的肉片,手里还捏着一壶酒。“每一次的损失,都需要时间重新补充,我们没有理由等待更长的时间,一次一次推迟。”
“黑摩羯,刚才那个锣声,”于休问道。“知道是谁了吗?”
“嗯,我刚才已经问过村里老头了,挨家挨户问过去的,是那个一直很老实的小孩儿。”黑摩羯看着肉好了,从整片上撕下一点放入嘴里咀嚼着,“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出村子去了,老人说他可能是拾柴去了,让狼群分食了如何。”
炽热的红碳映红了宫人的面庞,眯着眼略路思考了一番后说道:“上去咬几口就行,别死了,我们需要一个讲故事的人,小孩子讲出来的故事也许很动人吧。”
“有道理,肉熟了,能吃了。”
此时,村外青冥正在缓慢旋绕着村子绕圈,她现在需要做的只能是保证不会被觉察的情况下,保证这个区域的敌人不会逃出去。出于谨慎,她以最初的那间破庙到村落的距离为半径,硬生一个人生画出了一个大阵,她的力量维持这样的大阵,还要保持隐秘,已经将全身的灵气消耗殆尽。“还差一点,”青冥将一道黄符小心翼翼挤入了一株大树的树缝里,然后把一块树皮放下遮掩。“这边防御着重一点吧,”青冥祈祷着,期望在那些狼群开始吞噬血肉之前能抵达吧。
另一边,葵在高处观测着那个小小的树屋,令葵有些诧异的是,这么久了,那个树屋竟然毫无动静。她可以直观的感知到,那个小树屋里小小的气息。有几匹狼就在附近徘徊。“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她开始有兴趣了。这样的天气下,树屋里不能取暖,稍有动静就会被觉察,真的可以说是生命就在悬崖边上,难得能保持一动不动啊。
“嗷呜~”似乎还在搜寻的狼群突然有了目标,朝着那个树屋的大树下聚集。等等?怎么回事?葵心头一震?为什么?不是找不到吗?是刚才的狼嚎?它们怎么知道的?不对,不对。葵有些混乱,所以刚才的只是在玩弄?之前是怎么回事?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思索的片刻,狼群已经慢慢聚集到了那棵树下,树屋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嗡~一道风灵刃飞射而出,直接斩在了树干上。吱嘎,大树陡然一颤,开始慢慢倾斜。
‘再等等?我在观望什么?不是应该去救他?’葵回头看了一眼法器镜子,这算是一个信标之类的东西,需要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才能维持它的运转,虽然所需不多,但是必要条件就是这个。如果是控制灵力入微的人,可以远距离输入,不过很明显她不能。不过另外一说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灵刃是哪里发出来的。
在葵犹豫的时候,树木轰然倒塌,她的实现也跟向声音的地方。她瞳孔骤然一缩,那是个少年,不对,更小。身上的粗布麻衣看上去还算厚实的,但这根本不能长久的御寒,伸出的帽檐下少年的脸蛋冻的僵紫,左手里提着一只铜锣一只手握着锣锤。这下确认了,刚才敲锣的就是他了,小小的少年。周围聚集的群狼,每一只都体型是他的一倍甚至以上,十几只狼将他团团围住,并没有直接扑咬上去。为什么?这不重要了,这个或许拯救了村民的少年已经毫无希望了。“支援怎么还不来,快点啊,快点啊!”葵祈求着。
葵认为她要面对的可能是有生以来最能无力的画面,她去救助少年,法器没有灵力输入就会中断,失去作为信标的作用,她不去,接下来的画面,现在的她能想象的到吗?可能会呕吐好几天吧,内心也会为此深深谴责。两者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前者,大义,正如师父说的,此事体大,容不得半点差池。之后她会好好帮这个少年复仇的,会把他的故事告诉村子里,好好安葬他,在百年之内,每年都会去他的坟前献上冬天还会盛开的花朵,然后再面壁百年以叩问心灵。
也许她想错了,想的少年太过渺小了?不是,是这个少年太出乎意料了。
少年摘下了手套,一双小手也同样呈现僵紫色,摘下了御寒的帽子,这下葵得以看清他的面孔了,真的很稚嫩,一双冷静如水的眼眸,伸胳膊活动了一下,也许是厚重的衣服有些拘束,他竟然在冰天雪地脱下了外套,里面只有单薄的衣裳,他把冰冷铜锣塞入怀里的瞬间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手里的锣锤是他唯一的武器了,谁都能看出来他想做最后的挣扎。小小的身躯藏着如此的高傲吗?葵觉得也许自己该看下去,一定要看下去,不论结果。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咆哮起来,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狼群似乎对这个弱小的生物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围绕着他,其中一只止住了脚步,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少年双腿屈叠,身体向后倾倒,野狼从他的上方掠过扑空,少年抓住时机,手中的锣锤用尽了全力似的杵向了腹部,紧接着看似吃了亏的野狼,尾巴顺势扫过了少年的面颊。飞掠过后转身继续看向了这个它眼中算得上食物的东西。少年全身紧绷,目光扫视着四周,毕竟他的一圈都是食肉动物。但是周围的野狼并没有参与的兴趣。脸上慢慢浮现的细密的伤口,狼是铜头铁尾可不是瞎说的。溢出血迹的伤口马上被寒冷的天气冻结。等等?狼是不是在嘲笑他?
野狼慢慢的挪动靠近,眼前是全身紧绷的小东西,还不如它的一般大小。直至移动到少年的面前,抬起刷子,唰!小小的身体直接被拍飞出去,飞掠过狼群,撞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锣锤和铜锣在被击飞的过程中也飞离了身体。
少年很快站了起来,微微颤动着,却是站的很稳,胸口的衣物划出三条口子,事先放入的铜锣救了他一次。低头咳出了一口血痰。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武器了。而那只野狼再一次站在了他眼前。高大的躯体,将小小的身躯完全遮入黑暗中,低沉的吼声在他耳边萦绕。少年此刻明白了,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它们根本就是在愚弄他!狼首居然还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笑?兽妖?!
少年再次咆哮了一声,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决绝,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跃了起来,在狼大意之下整个身体抱住了狼的前胸,脖颈,双臂仅仅抓着两侧鬃毛,双腿也贴了上去,对着眼前直接张嘴咬了上去。一口咬了一簇鬃毛下来,露出一块巴掌大的皮肤,然后再度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野狼痛呜了一声,前爪不断刨挠着前胸,锋利的爪子甚至隐隐已经穿透了胸腔!在他第三次张嘴上去的时候,牙齿已经撕扯掉了皮毛下的真肉。少年的背后的衣服已经被锋利的狼爪撕成碎片,爪子深入到背脊,新鲜的伤口鲜血淋漓,温热的血液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寒冷冻结,但也因此没有喷涌出来,没有让少年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简直就像死士般,嘴巴死命咬着脖子上软肉。
野狼一时间没有挣脱他,似乎被激怒般,庞大的身躯不断扭动,跳跃,试图将其甩下来,然而这个少年宛如一块牛皮糖,怎么都甩不掉,微微停顿后开始在树林间飞奔并不断撞击着树干,巨石,一切可以造成伤害的东西。少年的背脊一片血肉模糊,露出的白骨也被撞碎了棱角。
“加油哦,加油啊,一定要加油啊。”葵在上方喃喃自语,一只手不禁捂住了嘴巴,瞪大的眼眸,眼角泪水不断涌出,“加油啊,加油啊。”她不知道怎么为他祈祷,松开了他必死,不松也是必死,然而后者那却是仅剩下的作为人的不屈,她看不到他的面孔,能看清形影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她看到狂怒的狼,以及脖子上的人影的时候,就猜出现在的状态,那副年轻的面孔想来肯定是无比的倔强吧。
村口燃起了火焰,村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家家户户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砍刀或者犁耙、或者草叉、或者锄头。自以为身体强壮的妇女也手里紧握着菜刀走了出来。
人群围绕的中央,一个中年男人扛着一把大刀,那是这个村子的村长,高呼道:“大家安心,不就是一群野狼崽子罢了,往年也是见过的,今年也按照惯例赶走就是了。”
周围的村民也举起手里的农具或者刀具高声呼应。
“大家在村子周围注意警戒,不要让火熄灭,没有了直接去柴炭库那里去取。还有,谁把那几框老鹿肉拿出来。准备狼靠近了抛食!注意轮替巡逻,不要大意。”
“喔!”
村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目光扫过村民,以及,另一波站的稍远的一群人,一群门派修行人士,半年前来到这里,已经和村民混的很熟了,但,作为村长的他并不信任,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这个偏远的村庄。之前他们也有说过,他们只是来此修行,不参与人间事物,半年来没有从村子取走任何东西,也没有参与任何事,所以这次断然也会袖手旁观。
村长沉了沉气,开口询问道:“瓜娃子呢,他回来没有?”人群里一阵骚动,互相确认了一番后,有人说道:“村长,瓜娃子没有回来,这么大的风雪如果回不来怕是已经···”声音没有说下去。
“胡说什么呢,”村长眼睛一瞪,“那小鬼那么机灵,恐怕是在等狼群退了才会回来吧,这个时候应该是躲在破庙了吧。”
“是,村长说的对,就是这样,那个小鬼谨慎的不像个小鬼。”
“对对对,就是这样。”人群中这样的声音多了起来。
不远处,之前在一起烤肉的三人聚集在一起。“有些可惜啊,这么一个村子,过了今晚说没就没了。”黑摩羯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孩子,把他收入门下吧。”
“你动了恻隐之心?”宫人一旁打趣道,“不行啊,要是他今后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可是一个祸患呢。”
“让他变成我们的一份子有那么难吗?”于休有些介怀,那个孩子确是不错呢。“那个孩子,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总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嗯?你也这么觉得?”
于休看了看黑摩羯,“每次我们练功的时候,他就在各种地方偷看,非常认真,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仅通过观测就能学会?”
“哈哈,你在开玩笑了。那个愚笨的小孩,连篇百字短文都背不出怎么可能哈。”
“也是,怎么可能。”黑摩羯摇了摇头将一些奇怪的想法甩出了头脑。“马上就要开始了,都准备好,希望这次也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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