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某高校系草因告白被拒冲到马路中间自杀!”孙淼淼顶着一头凌乱的挑染蓝色卷发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佯装读着手机里的新闻。
唐临背对着他坐在自己书桌前写论文,试图用学习来消除一点紧张感,干净整洁的书桌上除了电脑就只剩下桌角放着的那束包装精美的玫瑰,是他提前跟花店订好打算今晚跟喜欢的女孩表白用的。
孙淼淼见唐临不理他,继续读:“该男生暗恋该女生2年,却一直没有胆量告白,终于,在13纪元14年的5月20日计划了一场盛大的告白活动!”
没有任何回应。
“诶我说唐临,”孙淼淼跳下床走到唐临边上,转了个身往桌上一坐。“你这是呆了还是傻了,难不成失忆了?来来来看我这边,这是几?”
唐临给了个看傻子的眼神让孙淼淼自己体会。
“这是个巴掌嘿!”说完就往唐临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我弄了三个小时的发型我看你是找打吧孙淼淼!”唐临蹦了起来朝孙淼淼扑了过去,二人在孙淼淼床上滚成一团。
“哈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我错啦哈哈哈。”眼泪都快笑出来的孙淼淼双手阻挡着唐临的攻势求饶道。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我说你真要跟她表白啊,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生找不到,怎么就看上她了呢?”卷毛青年趴在床上看着又在收拾发型的唐临。
“关你屁事。”又弄了半个小时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人依旧帅气,唐临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本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5点20分被这个系草兼学神表白的女生,此时正坐在一栋由于刚建成不久尚且还无人居住的宿舍楼天台上的一角。
白色的连衣裙上沾满污渍和血迹,白嫩的双手上手掌部分已经血肉模糊。脑袋里空空茫茫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想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生坐在地上,双腿曲起在胸前,双臂环绕着膝盖,把脸深深埋了下去。天气明明并不冷,她的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
她应该做些什么的。
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些,像是也吹了什么东西进她的脑袋里,纷乱又模糊,嘈杂又空荡,只带着些刺目的颜色和刺鼻的腥味。
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任由软弱无力的身子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无神的双目里起了雾,映着些她现在理解不了的绝望。
唐临手中捧着代表爱情的玫瑰花,穿着用打工的钱买来的最贵的一套西装,走到事先订好的餐厅雅座,布置好一切后坐等心仪女孩的到来。
五点一刻。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只剩5分钟了,唐临频繁地看着手表。
之前在去天缘寺的路上碰到的算命先生说若不在这一天的5:20分表白的话,祝福签是不会起作用的,秋燕怎么还不来。
五点二十。
“那个算命先生一定是个江湖骗子,秋燕只是化妆化得稍微久了点,这说明她重视我!我一定会有个甜甜的恋爱!”
五点半。
“淡定淡定,唐临你淡定,秋燕肯定马上就来了,她那么温柔那么可爱,绝对不会放你鸽子的,说不定路上堵车了。”
六点。
唐临沮丧地趴在桌子上,终于意识到他准备告白的女孩大概今天是不会来了。
“先生,请问您点的牛排还要给您上吗?”服务员半弯着腰问着面前这位可怜的先生。
“上!为什么不上!全给我上!”唐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心里呐喊着:‘既然她不来!我就全吃完!错过我是她的损失!’
“好的先生,您稍等。”服务员悄悄给了可怜先生一个怜悯的眼神。
天色渐晚,风中带起了一丝凉意。天边的晚霞宛若与记忆中刺目的颜色重合,渐渐蔓延开来,包裹住女生瘦弱的身躯。
女生站了起来,往天台的边缘一步步走了过去,轻盈得像是一只在世间游荡的亡灵。
六点半。
艳红的玫瑰摆在桌子上。
唐临百无聊赖地用叉子一下下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偶尔端起手边的红酒啜一口,盛放红酒的高脚杯上倒映出玫瑰的色泽,红的像血。
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烦躁,唐临放下酒杯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孙淼淼的电话。
“喂喂,大事不好了!”刚一接听孙淼淼的声音就从手机那头传来。
“干嘛,我正烦着呢。”唐临皱着眉回道。
“新楼宿舍那边有人跳楼了!”手机另一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似乎还夹杂着女生的尖叫,但是唐临还是听清了孙淼淼的话。
“哈?!”唐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我会开玩笑吗?”孙淼淼的语气中带着点微妙的慌乱和烦躁。
唐临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喉结小幅度上下滚动了一下,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的不安,“是谁?认识的吗?”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她只是不喜欢我,不会是她。
“等等,我去前面再问一下。”
唐临起身匆匆出了餐厅,却还不忘把玫瑰带上,听着手机里传出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噪音,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唐临,你做好心里准备……”过了一会儿,手机里继续传来孙淼淼的声音。
唐临心里咯噔一声。
孙淼淼继续说道:“是瞿秋燕,救护车已经来了,但是据说是当场死亡,已经没救了。”
唐临脑子里一片空白,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停住。
怎么可能呢?明明她前几天还笑着说今天她哥哥上午要抽时间来学校这边看她,他还记得她昨天答应他赴约时脸颊微红的模样,还记得她跟他一起在奶茶店打工时的言笑晏晏,现在突然告诉他,她死了?
脑子里像一团浆糊,原本清晰灿烂的回忆弥漫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最后定格在想象出来的血腥场景上。
刺眼的白色灯光亮起,“吱——”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耳旁行人的尖叫。
身体不知何处传来“咔嚓”一声,可能是断了根骨头,又或许不止一根,尖锐的前端刺破了薄薄的皮肤,让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唐临有些不明白,明明今天穿的不少,怎么这会儿这么冷?周围好像有点吵,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眼前是天空呢……
傍晚微凉的风吹过喧闹的人群,抚上唐临半睁的双眼,又追随着夕阳而去了。
天空渐渐失去了颜色,世界消失了……
孙淼淼只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刺耳声音,随后便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了。
“唐临!喂?唐临!你怎么了?唐临!……”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回复,只有滋滋的电流声依然响着。看了眼手机,果然显示了对方通讯已挂断。
“喂喂喂,不是吧……”
拨开喧闹的人群,孙淼淼撒开腿往校门跑,‘喂喂喂,唐临,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夕阳的余韵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洒在掉落在斑马线上无人问津的玫瑰花上。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被冰冷的机器过滤过的声音清晰地传出:“下面插播一则新闻,今天下午在xx路上发生了两起车祸事故,均为肇事司机擅闯红灯,撞倒正在过马路的行人。车祸致使两名行人当场死亡,一人轻伤。警方初步断定这两起案件皆由司机醉酒驾驶造成……”
宇宙深处,漂浮着一座深黑色的神殿,神殿周围散发着一股轻柔的力量,将所有穿梭在其周围的时空兽荡开,而时空兽们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空旷的神殿里,洁净的玉石墙壁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高高的穹顶下原本应该摆着神像的位置上,放置着一张极尽奢华的神座。
面容精致的黑发少年歪坐在铺着柔软垫子的神座上假寐,突然脑中一片刺痛让他皱起了眉,不过没过多久便又舒展开来。他半睁开眼,盯着虚空良久,似是在确认着什么,半晌,又闭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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