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那陈长老自是无话可说,领命带着十六个弟子走了,郑雄拉着谭城的手,同往啸天,一路闲聊,问起谭城此行目的,谭城心头一凛,明白重头戏来了,恭敬答道:“晚辈此来特为求剑。”
谭城这么说,郑雄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之色顿然消散了,笑道:“是没有趁手的好剑吧,好说好说,剑宗宝剑任由少侠选取,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我库里藏有许多陈酿的美酒,一会儿宴席上少侠定要开怀畅饮,尽此一醉啊!”
谭城有些后悔带着身后的这把白风剑了,他本来是想凭自己的本事和银子向剑宗买一把的,而现在看来郑雄明显是看萧薇的面子要送他一把了,同时也能借此促进两派的关系。
这样得来的剑,就算杀死了师父,能算的上是报仇吗?
谭城不愿再去想,有些事情想多了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美酒盛筵,笙歌缭绕。
谭城和郑雄两人坐在上位,其他人坐在下位。白天比武场上的八位长老都到了,此外又来了三位长老,加上剑宗的弟子们,足足有近百余人。
然而这么多人席地而坐,加上每人面前的桌子,在郑雄的啸天摆开还是绰绰有余,谭城暗暗心惊,剑宗宗主的身份虽说是与众不同,但这未免也太大了点,不过是一个起居之所便弄的如此庞大。
谭城还注意到守在桥头的那对双胞胎兄弟并没有加入宴席,依旧在守卫着啸天。
席间的气氛和善融洽,郑雄之前对谭城说的那句“便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倒也不完全是客套话,这里的人对谭城的态度都很不错,就连那些年长的长老也都和蔼可亲,毫无作势之态。
酒至中途,郑雄突然对谭城道:“我接管剑宗是近几年的事,上一任的齐宗主对我颇为青睐,便把这宗主的位置传给我了,自己只挂了个名誉宗主的称号,下山隐居去了。我空有几手功夫,不过是一个武夫而已,没什么见识。剑宗的今日实赖于众人之功啊。当年常阳山一会,我就被你师父的剑法吸引住了,你师父的剑灵动飘逸,宛若神姿,与我剑宗的路数大不相同,今日谭公子来此,一定要给我们露两手儿,让我们开开眼界。”
说完,不等谭城回答,转头对郑枫道:“枫儿,你久居山上,不识人间强手,今日席上幸得有此机会,你就陪谭公子练两招,谭公子剑术过人,万不可轻敌哦。”
谭城愣住了,郑雄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客,而他竟要自己在这席上众目睽睽之下比剑,到底是何居心?谭城望向郑雄,郑雄的神色并不像有什么诡计的样子,难道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这场比斗无论最后谁输谁赢,输的一方脸上都不好看。可若说郑雄真的不知道,一宗之主的情商又怎会如此低?
郑枫听后也有些懵,道:“父亲,谭公子远道而来,故今日在此设宴欢庆,我看今日不宜妄动,改日再比不迟。”
言毕,台下传来一片附和之声,声音来源于那些长老,所有人都觉得郑雄此举毫无道理,也无益处。
然而郑雄像是急切的想看二人谁强谁弱一般,摆了摆手,对郑枫道:“无妨,不过普通比试而已,今日在此本就是为了开心,若只一昧饮酒赏乐,未免太无趣了些。”
郑枫还想说些什么,谭城已站起身,笑道:“郑兄不必客气,既是为了取乐,那咱们过两招就是了,只是我学艺不精,还请郑兄多指教。”
事已至此,谭城不得不发声了,郑雄执意要战,再退缩的话难免会被人看不起,他不仅代表了自己,也代表着身后的红伞堂。
郑枫虽是不愿也无法了,举剑道:“指教不敢当,谭公子,请了。”
谭城道:“请。”
谭城看去,只见郑枫所用之剑并无什么过人之处,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把剑。
两人走到台下,人群给他们让开位置,谭城心中清楚,郑枫既是宗主之子,绝不会是易与之辈,这一战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一败涂地。
果不其然,两人刚一交手,谭城便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郑枫果然没有留手,毕竟这是在剑宗,郑枫也不想随便输掉。
谭城不敢大意,一式“剑过留痕”闪现而出,这是白风剑法中较为强硬的一招,谭城意欲速战速决,不给对方施展的机会。
郑枫自然是没见过这等剑招的,不过他也丝毫未慌,并没有乱了方寸,持剑来挡,与谭城的招式相比,郑枫这一剑就显得有些太过普通了,两剑相击,谭城突感剑上一股大力传来,顶着他的身体,这股力量反而让他后退了两步,而郑枫接下这一招只是略微滞涩了瞬间,又再次攻来。
不过郑枫的剑并不快,给了谭城足够的反应时间,谭城提起白风剑,想硬接下这一招,有了之前一剑的经验,谭城清楚对方力量是占据优势的,故而用尽了全力,以免落于下风。
然而这次谭城算错了,对方的剑上并没有多少力量,白风剑接触到对方的瞬间被别开了,郑枫反手握住剑柄,向谭城的肩头点来。
好贼啊!
谭城的反应并不慢,在落梦的时候为了提高谭城的反应速度,萧薇是专门给他训练过的。当下不及思索,猛地转身,堪堪闪过了这一击。
谭城的反应令郑枫也是一惊,手上动作却不慢,又是一剑袭来,方才谭城勉强闪过已是不易,这一剑只能尽量抵挡,让郑枫占尽了先手,郑枫倒也不急于求胜,按式施展开来,要全方面压制谭城。
不愧是名家子弟!谭城暗叹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施展的剑宗哪路剑法,剑光如网织般交错,密不透风,压的谭城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攻势下,轻巧灵动的白风剑也毫无用武之地,失去了往日的神韵,几十个回合下来,谭城已感觉力气支绌。
郑枫的优势在于稳健,攻守之间错落有致,毫无破绽,时间一长,对手必然难以抵抗。
这还打个锤子!饶是性格好的谭城心里也不禁急躁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实力和这些剑界名门之间的差距。
就在谭城即将溃败之际,郑枫脚步一错,竟露了个破绽出来,谭城一凛,这个破绽出现的毫无道理,就像是漫天大雪的冬季突然闪出惊雷一般不合时宜,以郑枫的实力,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是他故意卖的破绽,以诱自己来攻?
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细想,机会错过再难得,就是个陷阱也少不得去试试了。明知这招之后自己便可能直接落败,谭城还是一剑刺了出去。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这不是郑枫故意卖的破绽,而是他实实在在的失误。
这个失误是致命的,谭城一剑挑飞了郑枫手中长剑,优劣顷刻之间逆转,谭城猛地把剑驾到了郑枫的脖子上。
在场之人大多没看清谭城是怎么赢得,他们都以为郑枫要拿下谭城了,结局却来了个反转,不免惊呼出来,只有郑雄和少数几个长老皱了皱眉头。
谭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赢下这一仗实在不容易,郑枫却是神态自若,笑道:“谭公子不愧是萧帮主的高徒,在下认输了。”
谭城忙道:“承让了,郑兄实力远强于我,我不过是侥幸获胜而已。”
两人回归座位,郑雄问道:“枫儿,适才你那招‘龙起舞’为何不使完,你若使完未必会输。”
郑枫站起身,行礼道:“是孩儿一时失误了,请父亲责罚。”
郑雄摇了摇头,道:“我早说了这不过是玩乐而已,又不是演武,谈什么责罚。”
添酒回灯重开宴,肃杀的气氛没过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比剑已经结束,看着眼前温馨的场面,谭城的脑中还是不住地回溯着那惊险的一战。虽然谭城只认识了郑枫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他总感觉郑枫实在不像是能犯出那种失误的人,难道郑枫是故意输的?想到这里,谭城感到一阵寒意,这人心思若当真如此细腻,那着实可怕的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