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种田的活彻底完工,但是乐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家伙两辈子加一块胳膊都没这么疼过。
回来时村口那边热闹,原来是货郎来了,村里人想了解外边的事基本就靠从货郎那听来,每次货郎来都要坐上片刻,为休息也为讲故事。乐庆没兴趣,今天太累了。
“嘿!小庆哥!这边!”路过时碰巧让小黄花看到。
小黄花抓着自家的黄狗,兴高采烈的冲自己招手。可怜的小黄狗费尽力气想挣脱出去,也没能逃脱被扣押听讲座的命运。
乐庆朝他摆摆手,示意不去,谁知小黄花立刻起身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陪陪俺嘛,小庆哥。”
“你要是陪俺的话,俺就把刚换的糖分给你吃,可甜了。”
“以前你不是最最喜欢听卖货郎说城里的见闻了嘛,没回都第一个跑过去找地方坐好的,今天怎么变样了呢?今天讲的可是皇城里的事。”
小黄花摇着乐庆的手臂,头上扎的两只小辫像鹿茸似的,不同的是辫子会跳。
以前跟她爹去过较远的州府里头,不知怎得就染上了口音,还改不回来。
乐庆苦笑,他觉着这时代的故事没啥好听的,何况卖货郎说的话大多也是编来的。
“对不起哦花妹,今天太累了。”
小黄花不情愿的目光中乐庆渐行渐远……
龇牙咧嘴的带着铁锹锄头走回自己家的小院,没良心的刘大柱还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告别。
娘亲没在家里,现在正是过了炎热又没黑下来的时辰,凉爽的很,娘应该是去山脚那边采野菜了。
想了想,乐庆把近两日攒下来的鸡蛋拿了出去。
快天黑了,货郎也急着赶路,不知赶不赶得上。
乐庆脚步逐渐加快,好在赶在货郎扛上扁担时候追了上去。换了些盐巴换了些糖,他也尝尝饴糖啥味。
“嘻嘻,俺就知道小庆哥最喜欢听故事了。”小黄花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嘛嘛,来晚了听不到咯。要不俺讲给小庆哥听呀?”
“不用。”乐庆回过身,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唔……”
两个字,就把满心欢喜的小黄花噎住了,好奇的盯着乐庆看了许久,总感觉小庆哥跟以前不太一样,他不是最最想知道外边的事了嘛?这几天举动好反常。
“呐,给你。”乐庆把一小块糖递给她,“之前还说要分给我糖吃,其实早吃没了吧。”
原主的记忆中,小黄花很少能得到同意换糖吃,即使换也只能换很少。
听到乐庆的话,小黄花不好意思的笑笑,两手掰着互相的手指,谁知还是拿出了一小块糖,还没拇指肚大,已经抠的不成样子。
“谁说俺没有的。”小黄花骄傲的哼了声,“俺知道小庆哥乐吃甜,换了糖就记下一定给小庆哥留一块。本来留挺大的,但是糖太好吃了,就想再抠一点吃,抠着抠着就剩不点了,俺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吃,要留给小庆哥。”
乐庆眉毛微微扬起,有些动容。
一直以来他只把小黄花当小孩儿看待,谁知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却这样爱着自己。
前世,从未体会过除父母之外的人爱护着自己的感觉。
乐庆鼻子有点发酸,却笑了,笑得很张扬也很开心。
“瞧你扣扣嗖嗖的,就给我这么一点,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听到他的话小黄花气不打一出来:“哼,俺还不愿意给你!”
看着乐庆手里大块的糖她又咽了咽唾沫:“但是但是……俺说了要留给你,就得留给你。”
便将手里的“拇指肚”糖块塞进乐庆手中。
“那那那,这块是俺的了,不许反悔。”从乐庆手中夺过来大块的糖,紧忙的甜了一口,生怕被抢了回去。
说到底还是小孩心性。
乐庆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两条小辫一阵乱抖。如果自己没说过要给她,她也肯定不会拿。
小黄花抱着小黄狗,跟在乐庆后边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他很无语,明明是自己家的小狗,怎么变成邻家妹妹的个人专属了?
村子里,只要看着这条黄狗,小黄花必定跟在后头,反之亦然。
离家门还有几户人家,远远的便看到乌泱泱一片人堵在门口。
还没走进,乐庆便感觉到浓浓的不善。
大柱哥被人群排挤到最边缘,脖子都气红了,却挤不进去。
乐庆心中担心娘亲,跑了过去。
“看看看,不说话了吧,跟个男人从山那边出来,能干什么好事!”
“要我说,就是小媳妇不检点,仗自己有几分身材卖风骚,活脱脱的妖精。”
“还小媳妇?就是个小寡妇。她男人出去当兵好几年了,谁知道死没死。”
村里头四五个妇人为在一块议论纷纷,随后又爆出一阵哄堂大笑,一旁还有几个男人看戏,眼神戏谑的在她们议论之人身上游荡,毕竟这个小婆娘真是颇有姿色。
涵巧缩在门口,细长的眼睛流露出忧伤,瘦弱的身影显得无力。
换做从前,有人这么说她,咒她男人死了,她一定会愤怒出声把对方骂个狗血临头。
可惜,她也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更加清楚,这些人骂是骂不醒的,她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
自己一张嘴怎敌得过众人说三道四?
孩子尚小,撑不起门户,家里没有男人仰仗,受欺负只能担着。
就连刚刚刘家兄弟上前解围,都被骂做通奸,被排在外围,就算再气不过也不好说什么。
终究不是自家男人。
“一群泼妇,我都说了!我就是帮着忙而已。”
涵巧身旁逾弱冠的男子大吼道,这话他这一会儿说了有三四遍了,他好像只会说这一句。
涵巧痛苦的摇摇头:“乐力大哥,你别说话了,今天谢谢你,我与你无任何关系,你还是回去吧。”
这种时候根本没必要连累他人受罪。
哪知这些妇人又炸了锅。
“看看,小寡妇估计收完什么好处,直接把男人踹开!”
“我原本以为还是个挺贞洁的小媳妇。往后可得狠狠管住家里死男人,别上这边来。”
“哈!她贞洁?她贞洁能勾引男人?她贞洁怎么不割大腿肉。”
乐庆刚跑过来,连什么事都没弄清只听到这句话,当场震怒,连刘大柱叫他都没听见。
狠狠的拨开人群,抄起大门边的铁锹,举起来就砸。
“汝敢欺吾母乎!”
神色狰狞,怒目嗔视,状若煞神,冲着领头泼妇脑袋挥锹而下!
老妇女浑身肥肉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避开,不灵活的两张脚掌跟不上动作,结果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铁锹顺势而落插进土地。
当啷一声,小半个锹身都砸进泥土。
这妇女膛目结舌的看着铁锹,眼睛都失了神,好几个呼吸过去才深吸口气。
“寡妇家小郎疯了,疯了!”
“他八代祖宗附身,疯了,砍人了!”
老妇女慢慢的后退。
“骂我可以,骂我娘不行!”乐庆当然没消气,提起铁锹就要再砍。
老妇女吓得不轻,哪还敢停留,扭动身上的肥肉爬起来就跑。
这个人跑了,乐庆铁锹顺势就砸向娘亲身旁的男人,刚才娘亲好像挺烦他,肯定也不是好人!
乐力也被吓坏了,这小子状若疯魔,谁敢招惹?紧跟着跑了出去。
其他妇人、村里无赖也做鸟兽散,俗话说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小娃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硬刚谁也讨不了好,边跑还边骂着寡妇家小郎。
“谁还敢欺负我娘!”
乐庆当然不解气,便追着他们砍。
“嘿,真他娘解气,臭小子一起干他奶奶的!”
不知道刘大柱从哪抽出把锄头,跟着一起追了出去,架势不比乐庆轻多少。
追着追着,俩人发现前边的几人怎么……停了?
不,她们正在缓缓的朝他俩的方向后退。
直到近前,才见一位满脸横肉的彪悍老太步步紧逼。
原来是乐家村村长媳妇。
老太年纪不小,已是花甲之年,但此刻却展现出完全不像六十多岁老人该有的气势。
除了乐庆二人,人群中唯一没退的,只有乐力了。
他唯唯诺诺的站在老太面前:“娘……”
“哼,你又给人家添麻烦了是不!”
老太往乐力脸上扒拉一掌,他硬是栽愣一下,要知道乐力可正值壮年。
“不是,娘,您听我说……”
“臭小子,干啥啥不行,天天上山砍柴还能砍出点是非。天天教训你,别给人添麻烦,别给人添麻烦,都听进猪耳朵里了?”
打断乐力的话,老太狠狠拧住他耳朵。
“看回家不让你爹收拾你。”
“那赶紧让我爹收拾我吧……”
“嗯?你说啥!”
老太揪住他耳朵狠狠围着自己扯半圈,随后把他甩了出去,这股冲击迫使乐力向前大迈几步跌到地上。
“老妪……力虽衰?”
乐庆嘴角抽搐的嘀咕道,这一幕看的他耳根犯疼。
教训完自己好大儿,老太又将目光转向先前几名妇人身上。
这几人四面八方的逃开了。
事情全都处理完后,老太神情温和下来,目光也变的温和,善意的瞧了眼乐庆。
乐庆连忙躬身行礼。
“臭小子,看老娘回家怎么教育你。”老太便劫持乐力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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