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妈妈真的没办法了。”
菓然坐在回家的车上,电话里传来母亲宋义君沧桑的声音。
她靠着窗,表情淡淡,视线落在窗外,却什么也入不了眼。
“然然,他们已经下达最后通牒了,要是今天再还不上钱,就把家里的东西搬走变卖,这些东西可是我们最后的东西了,怎么办啊然然。”
宋义君无助的话语落入她的耳中,恍若一滴滚烫的岩浆,滴到她的心口上,一点点腐蚀着她的心脏。
她沉默许久,才开口安抚她。
“妈,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们能好好活下去。”
“真的?”宋义君喜出望外,“真的吗?可是然然,你哪里拿那么多钱?”
菓然低头看着手里装钱的信封,里面是厚厚的几沓纸币。
就在昨天,在林笙去找许老师的时候,她出去见了照常送早餐的何凌琛。
何凌琛将早餐送到她手中,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早上脸色就这么难看?”
菓然一改以往自信豁达,紧握住打包盒,垂着脑袋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出口。
何凌琛知道她有话说,下意识把自己最后一次送早餐的话咽下去,说:“你有话就说吧。”
听着这话,菓然才缓缓说,“何凌琛,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能帮到的我尽量。”
“你……能不能借我五十万。”
何凌琛的眉头一动,“你说多少?”
“……五十万。”菓然难堪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脸颊已经通红,“要是没有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何凌琛连忙拉住她的手臂,解释道:“我有!我能帮你,我只是好奇,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喜出望外的菓然转过身来,却在看到他疑惑不解的表情时笑容消失,偏过头
“我,有急事需要。”
她本来是个有话直说的直性子,忽然和他借这么多钱很是伤自尊,不想直视他。
“放心,我会还你的,说话算话。”她保证道:“不过,这阵子可能还不上。”
“没事。”何凌琛松开她的手臂,说:“我不急着要。但我现在没有这么多,你等我去取钱。”
“……好。”
看着何凌琛渐渐远去的背影,菓然抿着嘴唇,惊觉脸颊滚烫。
思来想去,她还是最信任这个男人。
三下五除二轻松爬上一块大石头的程屹昇,趴在石头上向林笙伸出手,示意她抓住爬上来。
林笙看了眼高到她脑袋的石头,抓住他的手,费力的不算光滑的石壁上攀爬。
扑腾的样子像极了被拎起来后挣扎的仓鼠。
程屹昇憋笑,看着她半天抓不住支撑点,悬半空憋的脸都红了,才跪坐石头上,一手用力将她往上提,一手伸长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
林笙稳稳当当坐到他的膝盖上。
她看一眼自己握住好好举起还没放下的手,再看一眼他搂着自己的手,感叹道:“你的力气是真大啊!”
她感觉他拉自己上来就像拎小鸡仔一样轻松。
“是你太瘦了。”程屹昇松开她,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说:“风再大些能把你吹跑。”
“放屁。”
林笙不信他的鬼话,把卡到耳边的发丝顺了顺,走到他身后,看着更为陡峭的石壁,问他:“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下山的时候怎么下?”
难不成要像泰山一样在树林石壁间又蹦又跳的蹦下来?
她可没那么强大的弹跳力。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程屹昇的回答。
他说:“不知道。”
他居然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死活要爬上来?!”林笙一下炸毛,“老板你不会有什么事想不通了要自尽还拉我垫背吧?”
程屹昇笑,没回话。
林笙赶紧看了眼身边,全是碎石断壁,再往前一些就是山崖,让她一个人再原路下去压根不可能。
她有些慌了。
“你不会来真的吧?!”
程屹昇抬头看向不算远的山顶,说:“往上走吧。”
林笙还能说不吗?
她能,但是显然没用。
看着正正到了头顶上的太阳,她用胳膊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继续跟在他后面。
还好后面的路不算太难,越接近山顶越平坦,最后抵达山顶居然发现是一个小草坪。
凉爽的风迎面徐徐吹来,附着着汗珠的肌肤感受到极致的凉快。
林笙在山崖边缘张开双臂,让风将她周身都拂过一遍。
还没等她看清山下的风景,就被程屹昇一把拉了回来。
程屹昇肃着脸,提醒她说:“别站太近。”
“没事,我离的远着呢。”说完她又要往边缘站,然后又被程屹昇拉回来。
“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么?”他显然有些生气了,“这么高很危险,最少离一米五远。听到没有?”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笙嘟囔着,却听话的没再往前走,而是从背着的包包里拿出了野餐垫铺开坐好,又拿出两瓶水递给他一瓶。
程屹昇接过水开了就喝一口,从嘴角溢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泽,从他的下颚线落下,顺着他蠕动的喉结一路滑进衣领里。
与那天夜里抬起头向自己索吻时相比,又是不一样的诱人。
“咳咳咳!”
林笙一个没注意呛到了,水进入气管呛得她眼泪汪汪。
最近发现自己看他老是想歪。
“怎么呛成这样?”程屹昇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面露担忧,“很难受吗?”
林笙一边咳一边摇头,其实她感觉她鼻涕都快咳出来了,不过这个男人这么关心她,她总不能实话实说……
“笨死了,喝水都能呛着。”
……吧。
嘶——啧!
问题不大,她要习惯!
刚才对他颜值的好感度直接成负数。
她吸吸鼻子,把眼角呛出的泪擦掉,问他:“你的包里带了些什么?”
程屹昇山下一直背着一个斜挎包,不算很大,但看起来挺有分量。
听到林笙问,他才将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了绳索,铁镐,手机,创可贴酒精碘伏,和压缩饼干。
直到看到他拿出最后一样东西,林笙拿起来端详半晌,问他:“你带电筒干什么?”
“为意外困住做准备,就比如现在。”
“哈?”林笙傻眼了,“我们哪里就困住了?你不会真的没有办法下山吧?”
“不是我没办法,你是没办法。”
程屹昇站起来走到上来的山崖边缘,指指刚才上来时爬上来的巨石,说:“那个石头是松的,上来可以,下去的力只会把它推翻,如果它滚落,就会是一片碎石坑,根本没有镐子固定的点。”
林笙看着此刻看起来还稳稳当当的巨石,有些将信将疑,说:“可是我们刚才上来也没事啊。”
“你不信可以去试试。”
“……算了。”
她又不傻。
林笙才意识过来,惊呼道:“意思我们现在就被困住了?!”
“嗯。”
程屹昇只是用鼻音回答一声,然后气定神闲的继续坐在垫子上,喝水。
林笙觉得这件事是有预谋的,但她又无法解释。
总不能说那条蛇是他放的吧?也不能说那块巨石是他设计的吧,更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脑子有泡没事来玩个荒野求生吧?
但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工具让她很难信服都是意外啊。
不过,他都不着急自己瞎着急什么?
林笙也坐到他身边,拿起压缩饼干吃起来。
程屹昇果然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林笙吧唧吧唧的咀嚼着饼干,问他:“你不会真打算这里呆到晚上吧?”
“没有。”程屹昇的话停了停,然后说:“可能要过夜。”
“老板你别开玩笑。”林笙完全不信,调笑道:“这里危机四伏,还指不定有几条蛇呢,而且晚上蚊虫特别多,万一把你娇嫩的脸咬的全是脓包,多可惜。”
“你不想在这过夜可以,求助吧。”
看起来他是完全不打算自救了,林笙还真就拿出手机要叫救援,结果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傻眼了。
她扭头望着他,喃喃道:“没,没信号……”
“我知道。”
“你,你不会真的不打算自救,真的打算在这里过夜吧?”林笙想了想,“叫你身边那个胖子来救你啊。”
“我说了他们都放假了。”程屹昇躺下,后脑枕着手臂,淡定的就像在度假。“放心,明天就上班了。”
林笙才不想在这种地方和虫蛇为伴呢,立即趴他身边,软软的说,“我不想和蛇在一块儿,我害怕……先生……”
“……”
程屹昇斜眼盯着她,眉头微动,缓缓说:“那不过夜了。”
林笙心头一喜!
紧接着听到他又说了一句。“半夜好了。”
“……”
你是认真的吗?
事实证明,他是认真的。
当林笙坐在山顶吹了半个小时的风,看着太阳缓缓靠近西边,光辉渐渐变黄,整个人都快吹傻了的时候,回头看到他闭着眼躺着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他真的像是来度假的。
林笙也躺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用手戳戳他的脸颊。
身为一个男人,他的皮肤出奇的好,白皙而细腻。
当然她知道很大的原因是他家境和工作的原因,身为女人她还有些嫉妒。
能看来今天他的心情不错,虽然老是怼她。
如果没有遇见那条蛇的话,今天的旅途还是很愉快的。
或许是之前爬上来太累,她的眼皮也越发沉重,意识渐渐模糊,困意将她重重包围,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才睡着,程屹昇的眼蓦地睁开。
他轻轻侧身,看着睡颜安详,嘴角漾起笑意。
眼前的风景固然是好,但令人愉悦的,不是风景,是你。
这个小姑娘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样子,让他无比心满意足。
因为前一天夜里没有睡好的原因,林笙这觉睡的很沉很久,一直睡到日落,夜空中慢慢浮现星星,身边飞虫围绕嘶鸣。
她睡了多久,程屹昇就看了她多久。
野外危机蛰伏,过夜,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屹昇当然不会让她置身危险之中,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站起来。
不远处的夜空中有个光点渐渐靠近,他打开手电筒,朝着天空照去。
等那光点渐渐靠近,才看清是个直升飞机!
飞机携带的强大风力和声音将林笙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抬手揉眼睛的时候愣住了。
程屹昇站在山崖边缘,头顶是渐渐靠近的直升飞机,巨大的风力将她的头发吹的凌乱!
直,直升机?!
她的眼中,程屹昇逆着飞机携带的光,身影宛若坠入人间的神明那样伟岸。
程屹昇回头见到她醒了,伸手拉住飞机甩下来的软梯,一手向她伸出手。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风声太大,林笙听不到,只知道站起来抓着他的外套,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宽厚温暖,一手将她搂入怀中。
两个人站在梯子上,直升机开始渐渐往上升。
“哎!我的背包和垫子!”林笙忽然想起来,回头看向远去的山头,“我要拿走的!”
程屹昇也回头看了眼,在她耳边说:“放心,明天会有人来拿的。”
林笙皱着眉看向他,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僵硬着完全不敢动。
“先生……”
“嗯?”
“我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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