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奚已成办公室的门,程屹昇不顾奚已成意外震惊的目光,直接坐到待客的沙发上。
他的右手手肘搭在扶手上,戴着白手套的手手指握住,慵懒的靠着靠背,目光漫不经心暼过还在办公桌前的奚已成,来势汹汹。
奚已成吓的八字胡都抖了抖,急忙小跑过来赔着笑脸,问他:“程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道程总忽然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关凯站在旁边,提着手提电脑包,同样肃着脸,直接了当的说:“奚总,客套的话大可不必。”
奚已成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坐在程屹昇对面,问他:“程总要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大动干戈,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程屹昇冷笑,说:“奚总说笑,说我小题大做,你不是也已经带人去格林闹了么?听说让人守在酒店门口,把我的顾客都吓走了。”
“这是你逼我的!”被捅破了窗户纸,奚已成有些急眼,“我女儿不过是碰了那小妮子一下,你就把她吓得到现在家门口都不敢出,你有必要吗!她只不过是做错了一点事而已!”
“做错事本来问题不大。”程屹昇垂眼睨着手套,话语似乎漫不经心。
他继续悠悠说道:“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注意打到林笙身上。她把林笙的身上弄了些伤口,还把脑袋摔了,万一摔傻了怎么办?虽然本来也挺傻的。
奚总也知道,我从来不对女人下手,更何况是奚总你的女儿呢。所以放心,我不会亲自对你女儿下手的。”
这一番话越说越不正经,愣是把旁边一本正经的关凯都搞懵了。
老板,老板不是说好报仇来的吗?你怎么自己拆自己台啊?
你怎么了老板?以前你从来不是这样的。
奚已成似乎松了一口气,紧紧抓住膝盖的手指动了动。
看着奚已成沉默着,程屹昇忽然抬眼直勾勾地望着奚已成,目光阴沉狠厉。
他说:“不过,她这一摔,可值钱了。”
奚已成愣了愣。
忽然一个人冲进来,神色慌张,对奚已成说:“不好了老板!公司股票忽然大幅度跌停,楼下出现了很多人来闹事!保安快拦不住了!”
奚已成一听脸色铁青,站起来指着程屹昇破口大骂:“姓程的!都是你干的的?!为了一个野丫头你至于吗!你真以为你能搞垮我吗?你等着,等哪天我一定会报仇的!”
关凯过来拍掉他的手,嘲笑道:“奚总,买卖不成,基本的口德得有。”
程屹昇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奚已成,忽然抬手抓住他的后脑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仰望自己。
“你可以来试试,看看是你先整垮我,还是我先弄死你,你要知道,对于我来说,弄死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你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我可是一件件都记着呢,我劝你安分点,不然我可指不定什么时候手一抖就发给警察了。”
奚已成的脸刷一下惨白!
程屹昇甩开他,将触碰过他的手套脱了丢地上,转身往办公室外走。
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补充道:“对了,奚总,虽然我不会对奚莉莉下手,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对她下手,你的宝贝女儿自己可要看好了。”
从办公室出来,楼下时,他们见到了前来闹事的人,足足有百十来人。
避开他们上车后,关凯坐在副驾驶对程屹昇说:“总裁,要把这个公司收购吗?”
“不要。”程屹昇拒绝,“这种破东西老子不稀罕。”
“……”
他点点头,乖乖坐着。
老板,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程屹昇靠着椅背,仰起头闭着眼闭目养神。
为了一个女人,第一次推掉了生意上的合作,这可真是破了他的记录。
他微不可见叹息,陷入深深回忆中。
——
在我未来到于是岁的计划里,只有将哪里收入囊中,将自己的事业发展到何处,然后用这些成绩狠狠打父亲的脸的想法。
我无时不刻想告诉他,我不是心软没用的废物。
所以我从小开始接触酒店管理,十八岁正式进入公司。
同招聘的应届生一样,我也是实习生,只不过免去了我的学历要求,可以让我一边上学一边上班。
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其他员工对我这种刚成年的很看不起,说我倚仗关系进来的,对我施加压力。
他们说的对,不过我不止是倚仗关系,这里,未来都将是我的。
我开始疯狂学习,很快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远远甩到身后,在我二十岁时,我成功升职总经理,二十三岁时成功登上总裁。
圈子里开始出现我的名字,开始有我的各种流言,我不加理会,这是我成功的号角吹响了。
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开始巴结我,眼红我的悄悄跑到半退隐的父亲那边,预谋着要将我拉下来。
可笑,我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他们绞尽脑汁,将自己的女人女儿塞给我,想要用她们瓜分我的财产,牵制住我,他们真是异想天开,怎么不想想那些蠢女人有没有那种能力?
直到那天,我将车停到那条小巷,发现自己似乎停的太靠里,掉头有些困难,下车检查周围环境时,遇上了那个女孩子。
怀疑又是哪家的女儿寻着过来,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时我关掉了手机电筒,藏身于黑暗中。
意外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小姑娘,她似乎穿不惯高跟鞋,走路歪歪斜斜的,看到我的车时,拍拍脑门,然后贴着墙壁从窄缝里穿过来。
她没有往里面看,是不是没有发现我?
想着迟早都要被发现,我便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去。
不小心踩到的枯枝发出响声,居然将她吓的跌倒,一脸惊恐地看了过来。
我首先看了断掉的后视镜,才看到她放了心重重呼气的模样。
她这是什么反应?莫非真的不是追着我来的,不知道我在这里么?
但如果她是谁派来的演员呢?
我不会相信我的眼睛,但是我愿意陪她玩玩。
于是,我问她:“成年了么?”
她完全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脸色却变化起来,我以为她在想怎么回应我的话会加深给我的印象,但她居然笨拙的回答我。
“成,成年了啊。”
无辜的眼中夹杂些些许怨气。
挺有趣的,我这样想。
“那就赔。”
原本我已经打算开车走开的,当我倒完车时,不经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看到她在昏暗的尾灯灯光中,艰难的起来,寻找着断了的鞋跟,脚踝似乎崴了。
看起来不聪明,我想不到会有谁找她这种人来安插在我身边,还不如之前那些俗女子。
启动车,开过拐角,停了下来。
今天心情好,就和她玩一玩。我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我就听到了她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的骂我,也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面骂我。
很好,非常好!
我走到她面前,果然见到她吃惊的样子。
刚才差点着了她的道,差点以为她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后来带去她医院,我没见到她拿出手机,猜到她可能没带,当时就带着她去收费处,看她怎么演。
她真的演出了脸红窘迫,我也着实被她自然的演技惊到了。
果然不能小看她。
再然后,她坐上自己的车时,居然问我:“先生,这是你打的滴滴吗?”
我不知道滴滴是什么,但我听出来她的意思是我打的车。
她居然能出说来这种毫无智商的话。
还是不能高看她。
我让关凯去查了她的资料,在送她回学校的路上,我就在她身边看她的资料。
一个来自b市的乡下姑娘,没有背景,没有和任何公司接触的记录,才刚上大学。
但是是和安安一个所学校。
找的人可真干净,我忽然很好奇心她是收了多少好处,这样普通的女孩子,估计不用多少吧。
后来在去学校接李安安回去时,遇上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我只是觉得有人盯着我,没想到回头就看到她急忙缩回去的身影。
她在躲我,不知是演是真,我却有些愤怒。
上次不是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么,怎么现在像见了鬼一样?
我冷了脸让她过来,她那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让我成功破功。
破天荒的,我将我的名字告诉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将我的名字告诉一个存在未知好坏的女人。
我在玩,也在赌。
她居然沦落到摆地摊来还我钱,不是拿了好处么,怎么还装的这么可怜。不就是想和我多有些牵连吗,我当时就带她去我的餐厅吃饭。
既然你想,我就让你如愿,倒是看看你如愿后是什么令人憎恶的面目。
没想到她居然蠢到用手抓灌汤包,她难道不知道里面的汤汁有多烫吗?
那是我从没有想过的近距离接触。
她很瘦,握着的手似乎只包了一层皮肤,肩膀的线条倒是很好看。
那也是我一次失控,我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控,那么多员工面前,我平复着呼吸,习惯性的捏了捏眉心。
这个人蠢的没边了,太能作了。
我当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好像,还挺喜欢看她作的。
下来的时候我又将她的详细信息查了个遍,依然干净的很,一点痕迹都看不来。
渐渐的,发现她在我面前总是走神,眼中流光溢转,时而悲伤时而欢喜。我知道她是在想人,但我不知道是谁。
直到那天她向我寻求帮助,想要个住处,却因为价格的原因忽然崩溃的哭了出来。直到那个名为顾北航的男人风尘仆仆的出现时,看到她急忙拭去了泪水。
我还来不及细细感受因为她的泪而压抑的心跳。
就是他,就是这个男人让她慌忙收起眼泪,就是这个男人让她总是魂不守舍,我的心似乎窒息了一瞬。
在他问我和她的关系时,我说她在追我。
果然他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真不爽啊,她居然总是在我面前想这个男人,她怎么能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这一刻我大概是疯了,不管她是谁派来的,只我想让她脑子里都是我,想将她占为己有。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既然她不愿和顾北航在一起,那我就收了!
在湘湖公园偶遇的时候,没忍住心里的悸动,随着心意靠近她。
那个吻,是意外,是让我心动不已的意外。
看着她离开时的背影,摸着嘴角,感受着胸腔中有力的心跳,笑意越发难掩。
完了,我陷进去了。
我带她去了阿婆家,和她提出要做假情人,我算好了,她不得不同意。
或许是太欣喜,又想起那个吻,温润柔软的触感,让我那晚差点没控制住。
小姑娘还是有防范心的,用手挡住了我的吻,让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忧的是我也被拒之门外。
但我不着急,两个月的时间,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她永远呆在我身边。
说好的她做我的人肉盾,结果我却成为了她的挡箭牌。
在和顾北航一起吃饭的那天夜里,她喝的烂醉,一直缠着安初,说要和她结拜,口齿不清的嘟囔着。
——安初啊,我想和你结拜,你是大哥,我是二姐,顾北航是三公公,好不好?
听听多好笑,醉了都没有忘掉他。
她这种脸上什么都藏不住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痴情却不肯说出口的苦。我想知道,我想了解,想为她解决。
在接到虞月函的电话时,我正在开会。
总监正在分析今年的趋势,我忍了忍,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文件一放,倏地站起来,对在座还沉浸在会议中的员工说:“散会!”
然后转身走出会议室,留下一脸蒙圈的员工们。
当我看到被一众老师团团围住,满脸不甘却倔强的她小脸惨白,手肘还有伤时,怒气值达到了顶峰!
我即刻就想将奚莉莉碎尸万段!可我不对女人出手,所以我想让她自己解决。
到最后,她心软了。
眼底翻涌的痛苦纠结,是我一直不曾见过的。
她有很多我不知道无法触及的过往,无法插足的青春。
而那些时光,都是名为顾北航的人陪着她。
我忽然就明白了她的纠结,我不知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但我能明白她的痛苦揪心。
我想拯救她。
可笑的是明明我自己深陷地狱,却想将她拖出地狱,想给她光明的未来。
我开始带她接触我的生活,进入我的禁止领域,甚至同意带她去见父亲。
我要向所有人知道,要向所有人宣布,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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