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何凌琛目光呆滞，话都说不完整。
程屹昇缓缓抬眸，面容复而阴沉。
旁边的医生脸都青了！
他就知道！这个时候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迎上程屹昇的目光，立马指着何凌琛，解释说：“程总不是我开的门！是何少爷！”
何凌琛回头瞧他一眼，“怂包，我开的怎么了？”
后面一档子人也跟了上来，统统堵在门口看。
菓然瞪大了眼，“这里可是教务处，林笙你们玩的可真刺激……咳咳，真有趣。”
这会儿这么多人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个，林笙感觉自己就像被围观耍杂技的猴儿，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她立马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赶紧把裙子往下拉了拉。
之前就感觉屁股露出来了，又不敢乱动整理，这堆人不会把她的屁股都看光了吧？！
想到这个，她下意识捂住屁股。
这个举动，可一下把门口的人都刺激到了！
虞月函转身扶着镜框，摸摸发热的脸颊。
“我去？林……你……”
菓然结结巴巴，转身拍了何凌琛肩膀一巴掌，抱怨道：“都怪你何凌琛！都说了叫你不要过来，这下好了吧，把人家好事打断了！我看程屹昇等下会不会扭断你的脖子。”
“他可能真的会。”李安安替他回答，然后问菓然：“顾北航呢？”
这种事一定要和他详细描述过程啊！让他看看林是怎么和程屹昇甜甜蜜蜜的。
菓然说：“他和安初回他老家去了，你就别想着勾引他了。”
李安安不屑一顾，“他和安初一看就不是一对，连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有像林笙这种蠢猪才会信。”
“你也不笨嘛。”菓然居然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我以为你和林笙是一个级别。”
“别把我和她相提并论。”
程屹昇冷眼看着他们叽叽喳喳，问道：“说够了么？”
卑微医生举手，“程总，我没说话……”
“既然你没说为什么不进来？”
医生一愣，他不敢啊！
就你这种随时秒杀人的死亡美杜莎眼神，他怕踏出一步就会变成石像灰飞烟灭啊！
现在既然发话了，他就可以放心进来给林笙检查伤口了。
“好的程总，我立刻为林小姐检查。”
说完还给林笙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开始给她检查上药。
李安安在人群最后面，忽然想起什么，探出脑袋说：“表哥，叔叔叫你今天回家吃饭。”
“……知道了。”
林笙第一次听到程屹昇的家庭人员，看了程屹昇一眼，然后就听到了李安安的话。
“对了，还说要见见他的未来儿媳妇。”
林笙还在想，他父亲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要见他的儿媳妇，看来挺看重挺心急啊。
然后，她就对上了程屹昇的目光。
擦！她忘了她是他的情人，也就是他父亲的未来儿媳妇！
“先，先生……”她问他：“你不会真的要带我去见你父亲吧？”
程屹昇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杵着太阳穴的位置，歪着身体睨着她。
“你猜。”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不去我开那么高的薪资养你干嘛，有钱烧得慌啊。
虽然他是真有钱。
“我可以拒绝吗？”
“你猜。”
“……”林笙愁眉苦脸。“我，不想猜……”
答案是肯定的——要去。
当深蓝色将橙红色的天空吞噬干净时，顾北航带着安初坐上了回家的车。
安初特意画了个淡妆，靠着车窗远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
两个人坐在后座，沉默无言。
一直等到车子开出了市区，往机场开去时，顾北航才打破了沉默。
“安初。”他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特意装这么乖巧的，你这样反而会让林笙有距离感。”
“……”
安初抬起头，盯着他看。
顾北航只是目视前方，似乎心事重重。
“顾北航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这里装忧郁男？”她说：“自从我认识你你每次都是这样，你看你一副吊儿郎当样哪里有一点忧郁的天分？我好心帮你挣一下面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你想怎么样？”
安初伸手捧住他的脸，掰过来看向自己。
“拜托你有点常识，我们连情侣的样子都没有，林笙怎么会信服？”
“所以？”
“所以你要对我上点心，对我好一点，没事就陪陪我。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太久的，最多半年，半年我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顾北航没有拨掉她的手，就这样让她捧着，还觉得她的温温热热的挺舒服。
“说起这个，只有你一个人a市吗？”
“对啊。”安初松开他的脸，挪动身体靠在他肩上，说：“我是年后才来的，没来多久就遇到你了，所以在这边不认识什么人，你要多陪陪我啊。”
“可以啊。”顾北航说：“正好，你也陪陪林笙。”
“……你好烦。”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
顾北航的母亲王梅已经在家里做好饭等待多时了。
王梅生的白，就算上了年纪也不如林笙母亲赵玉显老，而且不做农活，不经风吹日晒，整个人还有些年轻时的风韵。
远远的在昏暗的路灯下见到他身后跟着的安初，立马从家门口迎了上去。
“北航啊，你可算回来了！饭菜都凉了。”她小跑过去拿过顾北航手里的手提包，却被顾北航拿了回去。
“我拿就好。”
王梅当然也注意到了后面的安初，从没有见过顾北航带女孩子回家的她不禁面露喜悦，问他：“这个小姑娘是？”
“哦，她叫安初。”顾北航的话停了一下，将手提包换了一只手，腾出手搂住了她的腰。
这个举动是安初也没有预料到的。
才说要认真一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入戏了。
她笑，问好：“阿姨你好，初次见面就来打扰了。”
王梅一听立即笑开了花，忍不住拍拍手，赶紧将他们往家里带。
“没事没事，欢迎打扰。安初是吧，真好听的名字，路上辛苦了吧，来来，赶紧到家里休息休息。”
安初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顾北航。
他家虽然是在村子里，但是房子也是按照多年前市区里的别墅照葫芦画瓢的建，直到现在在村子里也是比较气派的人家了。
进去客厅的时候，安初见到了他的父亲，顾勇鹏。
顾勇鹏也不似农村人，完全没有粗糙憨厚感，反而还有些斯文气息。
只看着他们两口子安初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养出了顾北航这种宛如地痞的儿子，气质完全不匹配啊。
顾勇鹏见到她的时候也是意外的很，特别看到顾北航搂着她腰的手时，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
但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回来了就好，快坐好吃饭吧。”
“谢谢叔叔。”
安初坐下后，顾北航给她盛了饭，筷子递给她，然后自己坐在离她近些，一系列细节很到位。
安初拿着筷子，看着眼里的米饭，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他这种男人会有这些习惯，都是这些年和林笙在一起养成的吧。
一个男人愿意用自己十五年的时间，忤逆自己马虎粗心的天性，将她保护的如此周全，整整十五年，她怎么忍心让他一直站在身后。
她的心是有多狠多凉薄？
夜色如水，虫鸣入耳。
饭桌上，他们只是说些家常，也没有说为什么让顾北航赶回来。
安初知道自己是外人，所以当王梅把她带到过夜的房间时，她就装作很困的样子。
当安初房间里的灯光熄灭后，顾北航就被顾勇鹏叫到了院子里。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温水。
“儿子，过来，爸爸和你说说话。”
顾北航乖乖坐到他身边。
“这次叫你回来，本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的。”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本来我和你妈妈都打算好了，带着你搬家，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上更好的学校。”
“为什么忽然要搬家？”顾北航不解：“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唉，我也不瞒着你。其实你妈是看你这么多年还在围着林笙那个小丫头转，怕她耽误你一辈子，就想搬家。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找了个女朋友，你妈她啊，今天可高兴坏了。”
“爸，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林笙，明明她很好，很讨人喜欢啊，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不高兴了？”
顾勇鹏缓缓摇头，说：“不是她做错了，是我们错了。”
错就错在当初不应该搬到这里，不应该让他遇见林笙。
错在让他放不下她。
“北航啊，我看安初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不要辜负她。”
“然后离林笙越远越好？”
“……”
父亲的沉默，顾北航就知道他说中了。
顾勇鹏放下水杯，语重心长地说：“北航，我要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掩饰的。
就算你带了安初回家，我们也都能看出来你对她没有那种感情。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和看林笙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还愿意陪着你，也说明了她的决心，你不要辜负这样对待你的女孩子。”
顾北航现在哪里听得下去这些话，满脑子都是林笙。
他问顾勇鹏，“爸，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错的不是林笙，为什么后果要她来承受？”
“她的处境已经很好了！”顾勇鹏终于没有了耐心，面上是隐忍的愤怒，“承受后果的是我们！
我们不过是想换个地方生活，就让我的儿子成为了她的护盾，天天不好好学习就会讨好她，在她那个暴力狂哥哥面前拿命来保护她！北航你只顾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你当初要是手断了接不回来以后怎么办？要是林坤不小心砍到其他地方危及性命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的感受？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不想让你再次陷入危险之中难道不对吗？”
“……”
顾勇鹏很少这样发火的，顾北航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了。
他想了想，决定先安抚住他，说：“爸，这件事你让我再想想吧。”
然后转身走开，回到房间里。
他能明白，身为父母的为难。
可是他怎么舍掉林笙？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林笙在操场被其他人围观，浑身是伤却依然倔强时，有多难受。
他多想将她紧紧抱住，多想将她关起来，不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可是啊，他不能。
他再不能随意拉她的手腕，不能搂着她，不能在越过朋友那条界线。
她的身边有了比自己更强大的男人了。
她不再任何事都和自己说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成功进入了她心里。
那时他和她说，要是二十七岁，她还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就娶她。
那时，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
他不敢相信，这真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跳动的吗？
那夜以后，再次见到她时，她总是红着脸，说是因为夏季湿热的原因。
可是也不能随时都是吧？不能在空调房里也是吧？
拉着手腕时捂着脸不敢看自己也是吗？
他当时以为不是，他以为终于将她心里的人代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
夜也深，顾北航从一幕幕回忆中回过神来，躺在床上闭上眼，随意拉了拉被子盖上，打算就这样睡。
奈何回忆如潮水汹涌，将他淹没。
他梦到了高考结束那一夜。
所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几个玩的来的朋友一起去唱了半宿的歌。
后半夜，他们已经喝的微醺，在没有车的马路上游荡。
那时衣着朴素的菓然忽然站到他们面前，指着自己，说：“我，以后也要成为有钱人！我也要让我妈过上富太太的生活！我也要拿钱去砸到那些人丑恶的脸上！狠狠抽他们耳光！”
酒后的胡言乱语，所有都是傻呵呵的笑着附和，没有一个人当真。
但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半醉的林笙，忽然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顾北航，就像你说的，要是我没有等到方哥哥，我就嫁给你，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那晚没有星星，厚厚云层里的月亮终于探出头来，将淡淡柔光撒到两个人身上。
他清楚的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眼睛里，是错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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