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老人变坏了,依着我看,那是坏人变老了。
看着眼前鬼仆盛气凌人的模样,我真恨不得跟丫的抱一块玉石同烬。不过这种激进想法我压根也不敢付诸于行动上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有一个拖油瓶要养,动不动就跟邪恶势力同归于尽的兽血青春早已如同昨日的夕阳,一去不复返!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灰头土脸的结清账,无意瞥到那个轮椅美眉正坐在柜台内边品茗边手捧着一本深蓝色线装麻绳书看得目不转睛,只见她时而嘴角扬起,时而又摇头叹息,仿若已然置身于书中欲罢不能一般。
世人都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想颜如玉会自沉书中,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同样会在桥上看你,或许世间一切循环冥冥中自有定数。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想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吗?”我临出门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泉撞玉的天籁声。
我回过头,恰好对上她那恬淡无为的视线。不知为何,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体内肾上腺素突然飙升,引发了荷尔蒙的躁动。还是这原本就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季节。
我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姽婳雅静的女孩,要是能做我女朋友,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浮想联翩之余,我脑海之中已经情不自禁的刻画出我跟她联袂赤着脚游走在洁白细软的沙滩上,脚旁遍地躺的是晒着日光浴的五彩贝壳,我们俩人形影不离的深影被渐次西垂的夕阳拉的越来越长……
很快,浮影梦想被残酷现实给无情打败,因为鬼仆的突然出现,让我那筑造在仙穹玉宫的未来被他蹂躏的稀碎。
“我们匆匆地告别,走向各自的远方,没有语言,更没有眼泪,只有永恒的思念和祝福,在彼此的心中发出深沉的共鸣。”我脑子一抽,将心头忽然掠过的不知从哪里读过的经典诗句给不小心念了出来。
鬼仆一脸怪异的看着我,语气阴冷的说道:“要滚就滚,装逼者挨揍之而不宜惯乎!见者,人恒拍之!”
噗嗤!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那眉目如画的美眉嫣然一笑,跟鬼仆打趣笑道:“无妨,他的脸皮一贯比旁人厚些。鬼仆爷爷劳您替我送送他,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我们店开业这么久以来头一个上门的客户,我们要做到礼仪周全。”
礼仪周全?我看是利益周全才对。我杵在原地嘿嘿苦笑一声,没敢胡乱接腔。
当然我也没敢奢望鬼仆先生的十八里相送,好嘛,刚才在他们店里就表现出对我敌意满满,恨不得当场生剥活吞了我的节奏。这要是劳驾他再给我送出门,估计这老小子肯定会背地里给我使绊子,就是在美女跟前参我两句也够我喝一壶的了。
有道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君不见,昨日多少君王帝将,最终都毁在了时刻不离左右的奸臣宠监手里头。
我跟美女还能不能再续前缘,说真的,到最后还不是要看人家鬼仆的脸色。
我尴尬十足的跟美女挥手喊了声“再见”,然后在鬼仆防贼似的目光中逃离出阴间杂货铺。因为这一次购置的货品着实有点多,不得已,我忍着肉疼喊来一辆出租车,接着将一概货物一股脑塞进后备箱。这才意味未尽的准备返程。
就在我刚离开阴间杂货铺不久后,那端坐在木制轮椅上的绝色美女悠然自得的捧着茶碗抿了一小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柔情和欣喜:“鬼仆爷爷,你说,他真的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吗?”
鬼仆半躬着身子,沉吟片刻后,轻声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命里的东西,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得。小姐,老朽还是那句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她双目紧盯着茶碗中一颗游动不止的茶瓣,顷刻之间,碗中绿水围绕着茶瓣泛起涟漪纹波。
她莞尔一笑:“时也,命也,非我之所能也!既然咱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那也不妨,再多等些时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平摊开得闲的纤纤左手,手心朝上。很快,从她的掌心之眼,缓缓生长出一枝娇艳欲滴的带刺玫瑰花出来!
让睁眼看着玫瑰的人,也看看它的刺。
此刻,玫瑰如人,牵人心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好在长生已经煮过面解决了五脏庙面临拆迁的风险,我看着比他还能高出好几个头的特大型号冰箱,也不知道这娃到底是运用了什么技术手段拿到冰箱里最上层的上海青辅以面食搭配的。
离天黑还有三四个小时,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准备重操旧业,好以维持我和长生接下来的生计。我们俩是说干就干,毕竟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我们可不敢马虎推托。
我和长生同病相怜,打小被各自的亲生父母抛弃,正常来说就是我们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孩子,百分之百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产生自卑和报复社会的变态心理。
不过怎么说呢,人嘛,都是东窗不亮西窗亮。老天爷再喜欢捉弄人,也不会狠心到赶尽杀绝,一锄头给你把后路全给封死。
天无绝人之路,好在佛理禅师和我师父两个人都属于是那种天生菩萨心肠的人,我和长生在亲生父母怀里没有得到的宠爱和温暖,他们二人均一分不少的都倾其给了我们,让我和长生二人,能心无旁骛的健康成长。
在这世间,有些恩德,需要我们铭刻在心莫失莫忘;有些恩情,则需要我们以德报怨爱恨释然。
无论是那种感情的羁绊,都需要我们去全力以赴!
环境使然,以至于导致我和长生现在都属于吃苦耐劳型的。干起活儿来手脚麻利不说,还整的有模有样。
等到我们忙活完,累瘫在地上仰着脖颈看着店内的窗明几净和货架上整齐划一码好的货品。外面已经是灯火初上,家家户户也都在炊爨忙活着,开始准备晚饭了。
“长生,你想吃啥,师兄请你去大快朵颐。”劳累了小半天,再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自个的身体。尤其是长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小家伙。 长生听了我的话,顿时一蹦三尺高,小嘴都快咧到太平洋去了:“师兄,我想吃烧烤。我要吃烤生蚝、扇贝、肉串,还有……还有脆骨!”
得,被他这么富有画面感的一描绘。本来我还尚没察觉到饥饿的肚腹,下一秒钟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既然饿在弦上,已到迫在眉睫亟待解决的时刻,于是我和长生便各自回屋简单洗漱了下,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准备出门找家烧烤店来个一吃方休。
不过在临出门之前,我还是掏出手机特意给娟娟他们几人打了个电话。对他们说我的店面已经弄妥了,如果以后有“阴事”方面的需要或者朋友亲戚之间有搞不定的“邪乎事”,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我视事情的大小再来决定收取多少费用合适。
不成想,跟娟娟打完电话的第二天早上,我就迎来了我们“长生堂”黑“算命店”开业以来的第一笔生意。
而这一次的鬼祟,竟然来源于一个人所做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