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顺着裸露蜿蜒而又崎岖的脊沟,欢快划过。似乎在在做秋日里最后的消暑,相比后背黄豆大小的汗珠来说,少年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似乎显得不那么体面。
“啪”,少年想起了妈妈汗珠滴入面粉的声音,以前妈妈和面时候,欢快的汗珠,顺着疲惫的脸颊肆意的流淌。“啪”一不小心,汗珠滴在了面粉里,少年的妈妈皱了皱眉,捻起那一面粉放入嘴里。少年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嘴角带着一缕面粉,抱歉似的微笑。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就是一小撮面粉而已。拖着脸颊黏在妈妈身边的少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到少年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家里没有点灯,沿着皎洁的月光,少年发现,母亲依然坐在那里,眶子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咔哒,咔哒”……
彼时彼刻少年觉得妈妈好像不够从容,再然后是拜师学艺,再然后是母亲思念成疾,重病卧床,悄然离去。再然后是少年自己大病一场,醒来物是人非,以前的一切似乎早已忘得七七八八。自始至终,少年没有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或者在哪。母亲也没有告诉少年,他的父亲是谁,或者还没来的及告诉他的父亲是谁。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少年醒来的时候,在新的暗暗发誓,告诉自己活的一定要从容……
此时此刻,少年觉得自己有些不够从容了……
肩膀上的伤口被汗水侵蚀有些丝丝发疼,少年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举镰戒备的样子,像极了在沙漠中蜿蜒而立的眼镜蛇,优雅而又危险。
一阵风吹过来,少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懊热,沉闷的夏天了。
汗珠滚落到眼睛里了,无妨。在跟师父学艺的时候,少年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汗珠滚入眼睛的情况了。不过现在看来还不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眸子里面的剑影缓慢而又迅速的接近……
少年,感觉有些难受,又感觉有些释然。他觉得这样不好,又觉得这样挺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瞳子里那道剑影还没有接近,少年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举起巨镰来挡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速度大概是挡不了。少年感觉有些无聊,甚至连眸子都开始四处眺望走神了。
这时一道丑陋的飞镖映入少年的眼帘,这飞镖从不易被察觉的角落朝他射过来了,也没有什么特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点,可能有很多形容词,不过用两个最主要的形容词来形容就是,丑陋,缓慢,甚至少年都没发觉自己对那道飞镖的发射者默默的嘘出了声,在小走神的时候,顺道躲了标,少年恍然如梦初醒知道自己无意之间躲了亚索致命的那一招,身影一闪,又是十米开外,再一闪,早已骑着高头大马一溜烟的溜了……
亚索没有追,似乎什么没有发生。只是默默的收起了剑,其实很多时候亚索厌倦了杀戮,也厌倦了自己永无止境的流亡生活。可是生活在继续,流亡也无时无刻不在继续。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追杀与被追杀,刺杀与反杀,他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无时无刻都要放在剑上手,他已经开始厌倦了无时无刻不再迫不得已的拔剑。很多次看到自己夕阳下的影子,显得孤独而又冗长,懈怠而又疲惫……
豆棚下,刚偷偷跑出来准备收拾东西的,偷偷溜走的说书先生看到亚索缓缓走来,有些害怕。连桌子上刚刚洒的热茶,滴到裤脚上都没有发现。亚索拿出刚刚捡起的飞镖,说书先生已经开始打摆子了。
“认识这个飞镖吗?”
“不认识。”说书先生脸开始白了。
亚索有些无奈,朝手慢脚乱的小二,要了两杯热茶。把一个茶碗朝说书先生那里拱了拱。不知过了多久,平静下来的说书先生面色复杂的望着亚索:“亚索下,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只是混口饭吃,并没有编排亚索下的意思。”
“先生,不必多礼。亚索也不过是一介俗人而已,初听先生讲在下的故事也是有些好奇而已……”
“见笑了。”
“对了,先生这个飞镖见过没有呀?”
“没见过”说书先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亚索,似乎也没有失望,反而说书先生说见过,亚索要奇怪了。这飞镖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出手时机,出手手法显得高深莫测。飞镖是用来伤人的,用来救人也不算是稀奇,偏这飞镖主人,一镖让那美少年自己扭腰躲过自己的飞镖,顺便躲过了亚索的那一招。好像战场上,挥手赶苍蝇,赶走苍蝇后才,发现挥舞的手臂躲过了,本来要透骨的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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