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五年便将东乡甚至连同周围几里同化为圣教所属,肃清的也只剩一个声音,自然会有不服从或者思维特立独行的侠客,大多数的下场不是被废了武功驱逐,便是日夜洗脑彻底沦为圣教的附庸,总之对于摧残精神方面,李寻常算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关于他的来历,亦是众说纷纭,仅有的猜测是,他来自昆仑圣山,故而身怀仙术。
“昆仑嘛…”
昆仑是什么,十人里九人会说仙境,剩余的一人也会道一句虚无缥缈。金花玉泉,仙人飞升,包含着外界对昆仑的所有美好想象。只有在少年李寻常的眼中,跟普通农家没有不同,自力更生,种菜木屋,唯一多了的,是修不完的静水流深,画不完的周天符箓,以及……
“啪!”
在那帮热衷于落井下石的师兄弟围观下,他又挨了戒尺,颤颤微微的收回放到身后,低眉不敢多言。面前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严厉老者,道号玉竹。无人知道长老今年到底高寿几何,总之昆仑小镜峰上这帮孩子,有一大半都是他救回来收养教导的。
昆仑分为五大峰,分占五行方位,中亦衍化周天星斗,包罗万象,小镜峰在极北,属水相。
“一道水符你学了整整一年,还是只能召来方圆两尺的元素,可见平时根本没有认真修习,再罚你思过一月,磨砺心境。”
长老无悲无喜,仿佛做了件可有可无的琐事。少年李寻常对周边的窃窃嘲笑早已习惯,从他开始学习符箓就没少挨戒尺的打,不知为何,身边再愚笨的师弟堆个几月修行也能将基础符箓融会贯通,可他连入门的水符都学不会。
叹息一声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带几分佝偻的离去,隐约听到那位天资无双,三月便能唤雨的师兄几声嘲笑。
“亏他小时候还吵着要当什么仙人,如今还不是连半桶水都续不满。”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用力的握紧了拳头,手心钻着一枚青晶小剑,是一个陌生人送给他的。
昆仑原本不应当有陌生人,而陌生人自然是护山大阵都进不来,是那日那人许是遭遇仇杀,慌不择路竟然闯到了昆仑山上,失血昏迷,还是李寻常偷偷开了大阵一角将他救了进来,此事原本应当瞒过所有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每日醒来门口都有些许疗伤药物,不知何人所留。
那陌生汉子自然是感激恩情,亦不敢多留,伤好离去时摸遍周身,除去钱财就是这不知用处的小剑,全当挂饰赠与了李寻常,这也是他长得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剑。
仿佛玉制的小剑许是温养久了,他竟从中听到了几声剑鸣,凝神而观,如有仙人舞剑,内力流淌清晰可见,竟然是一份上乘剑法决,在他看来自然是高深莫测,苦于无器便以指代剑。
春去秋来,李寻常已经十五岁了,五行符箓依旧是半吊子水准,他并无太大波动,白日修道,夜里修剑,即便是无名师,水磨多年亦初窥门径,指尖剑罡三寸,无物不破。
他第一次放弃了隐忍,找到了那个光芒耀眼的师兄,众皆嘲笑他不自量力时弹指斩碎冰火连环符,嗤笑离去,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
“你要下山历练。”
微不可察的能听出几分疑问语气,玉竹长老依旧无悲无喜,敛袖低眉。
“不修仙人了?”
“谁说不修五行术法就当不得仙人?”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视这个收养他十五年的老头子,目光灼灼,似不甘心的反驳道。
“善,你自去便可。”
长老彻底闭目微微点头盘坐,面前桌上焚香袅袅,大道无声。
他欲言又止,终是转身离去下了山,那一日,他刚满十五岁,正是少年叛逆。
“我不但要做仙人,还要做神,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我要证明你们都是错的,我是对的。”
华贵的青砖玉瓦筑成的九层高楼最顶,偏偏内里的屋子这般朴素,草席,简简单单的木桌椅,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那位神秘的圣教教主的住所。李寻常收了剑势,眼中赤红光芒闪过,尽是漠然,他已经不能算是走火入魔了,而是彻底将心魔同化,成为了自己的魔,虽偏离正道,但功力却一日千里的近乎没有瓶颈。
“司弦已经接近了目标。”
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屋子正中的黑衣劲装女子单膝跪地,面上戴着一枚罗刹面具,仅从贴身衣服凸显的窈窕身姿来看定然是个勾魂夺魄的美人儿。
“另外……轩煜被刀狂柳昼眠阵斩。”
“呼…也就是说,渗透天风城的计划暴露了…不过也不能怪别人,燕京骑啊…是挺难伺候的。”
然而这些谋划跟唐暮归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单纯的发脾气,东甩一把梳子,西砸几张桌子,手上百万两起步的花瓶拿起又放下毕竟还是舍不得。
“嘶…小妹,您看可悠着点啊,已经是第四套了,再砸又要让王伯出去买了。”
唐青木,就是狼爪口中所谓燕京骑天部众镇场子的狠人,现在可谓怂的不能再怂的接住亲妹妹扔过来的一系列杂物,说不上理亏,可是即便是他也阻止不了唐柳两家的联姻。
毕竟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已经不是闹脾气可以解决的事。倘若河朔柳家能与燕京唐家联姻,那可是代表北地武林与京城的善意,那大骊对边界的掌控力度可谓是大大增强了,单说这次护送队伍除了基础仪仗皆启用雨龙亲卫,也起码调了三个燕京骑,可谓不容有失。
“唐青木!!!你就是个大骗子是个娘们!!!说话不算话,平时说的这么好听你有多威风,现在呢!你亲妹妹要被当成货物卖了你就只会道歉!!!”
传承于唐门精妙绝伦的暗器技法自然杀伤力极强,应对唐门暗器的唯一方法只有近身战斗,可唐青木现在哪敢靠近,还不让人家一巴掌拍地上?微不可查的破空之声响起,三枚孔雀翎闪着蓝光直直朝着唐青木肩头扎去,赫然便是唐暮归咬牙切齿含恨出手。
“喂…!你来真的!”
唐青木面色一窘连忙一抖袖子作乾坤之势,旋转力道击落暗器顺势收了,瞧着她还想出手的姿态忙几个闪身出门躲了。
“我明明早就有这个觉悟了,为什么还不想认命呢…”
唐暮归似是累了,仰头就瘫在了绵软床上缩成一团,眸子紧闭缓缓漫上水雾,迷迷糊糊之际她仿佛看到了半块兔子面具……
“幸会,我是司弦。”
柳柒墨带着几分审视搓下巴打量着面前这位可人的姑娘,挑挑眉不确定的歪歪头。
“你确定…你要入伙?”
这是司弦想出的理由,简单又粗暴。
“是,请大当家的收下我,除了暖床什么都会。”司弦敛袖一副乖巧相,忽然俏皮的眨眨眼,“当然…也不是不会哦。”
柳柒墨咽口唾沫差点张口就一句没问题那你今晚就来我房间…啊呸,想了想似乎自己…或者沧尘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东西,这姑娘不会是当年小爷游戏风尘的时候招惹的哪位吧…?想到这里顿时亲切了好多,于是亲自安排了司弦入伙,或许还有几分弥补意,也给了司弦管家权限,代号,狼……………毛!
“毛……毛你妹啊!早晚杀了你!”
司弦恨的咬牙切齿,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也只是暗自腹诽。
“还是圣山好,这漠北是人住的地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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