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四人互留号码、微信建群之后,也终归散去,人散却是心齐!
郝冷的车是骑不了了,被候勇和司机送回了郝家庄,在郝冷下车的同时,候勇也走了下来。
“兄弟,现在太晚,就不去打搅二老了!过来抽支烟…”
候勇走向一边,取出两支香烟点燃,递给了郝冷一支。
两支烟火一明一暗,缓缓的燃烧着,在这漆黑的夜晚细不可察,却是照亮了两人的脸庞,直到彻底暗了下来。
“今天的车祸现场…你…”
候勇的声音微弱,顿了顿接着说到:“你没受伤就好!”
感觉到了候勇的意图,作为一名警察的职业本能跟操守,他会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将事情彻查到底,直到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郝冷也猜到了什么,为了大事化小,这才缓缓说到:“候哥,有话就说吧!”
“今天的肇事者是你的表弟,他说认识我…”
“什么?哪个表弟?我小姑的孩子?”
郝冷话锋一转,直接引水东流。
“不,是刘小虎!”
“怎么会是他?早知道就揍他一顿了,怎么开车的!人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候勇顿时不答,慢慢转向了郝冷,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可以相信,此时的候勇真的是在为兄弟着想。
郝冷何曾不想顾及兄弟的感受?难道刘小虎真的没法挽救了吗?让兄弟去抓兄弟,除非刘小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但他还是想给刘小虎一个机会,给二舅一个机会,去挽救母亲的那份亲情。
“怎么?受伤很严重?”
“擦破点儿皮,保险也弄完了,已经结案了!”
“那就好那就好!估计这小子看到过我们的照片……”
“看看……”
还未等郝冷说完,候勇将手机递了过去,上面的照片上,刘小虎坐在车中,怒视着手机前的郝冷,与今天的眼神一模一样,这是摄像头上的截屏。
“这胖子是刘小虎?不像啊!”
“胖过头了吧…什么时候动身?”
候勇如释重负,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明天去趟外婆家,回来跟二叔聚聚,后天就走!”
“好,这几天我跟猛子出任务,别见怪…”
“明白!保重!”
“你们也一样!”
候勇走了,但郝冷的心却久久未平,不管刘小虎是不是故意,既然没有伤亡,司机大叔也得到了赔偿,就给他了这次机会,如有下次,绝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殊不知,候勇的内心也无比愧疚!
“是我,他们都没认出对方,追尾的事到一段落,继续监视!”
第二天,郝冷见到了二叔一家,热聊片刻之后,便开着二叔的车去了外婆那里,一家人全到。
不出意外,除了二舅家房门紧缩,就连当兵在外的三舅刘传平也转业在家,该见的亲人都见到了,热情招待,亲情也是不减当年。
外婆的身体很是健壮,也很健谈,这倒是让郝冷放心不少,但郝冷还是在午饭后借机出去了一趟,去了外公家的祖坟,带着礼物回来的时候眼圈微微泛红,除了郝庆国之外,却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二舅胡闹的事情,外婆没有问,母亲也没有讲,这件事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过去了!
晚上,与二叔、小姑两家人聚餐,没去像样的饭店,跟没有花哨的酒菜,一个完完全全的家宴,其乐融融!
送走小姑一家,二叔郝庆丰并未离开,对着郝冷笑而不语,越看越爱,最后还是忍不住敲了郝冷一记脑瓜,双眼泪痕。
“你爷爷没白疼你!”
郝庆国见弟弟莫名其妙,追问之下才知道:郝冷当天回来的时候,晚上回来的郝庆丰才得到消息,想去看一眼侄子,结果没在家。这可好,跟大哥喝了一顿闷酒后就跑到了山上,说什么让爹娘评评理!结果在放香烟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了一支。再次查看之后,发现家族的坟前都放了一支,牌子跟郝冷抽的一样!
听到之后,郝庆国还是默默点头,但郝庆丰却还是不依不饶。
“给你爷爷敬烟,咋不给你奶奶敬杯酒呢?找打不是吗?”
这些年都过去了,全家人都从痛失亲人的悲伤中走了出来,也不怕二叔难过,郝冷接着调皮一下,说到:
“二叔,我能不敬吗?奶奶都喝了呗!”
“喝了?也是也是哈!没看出来,怪叔怪叔哈!不过冷儿啊…我…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妹都嫁人了,你什么时候给咱们郝家添丁加瓦啊?”
见郝冷想要说话,郝庆丰紧接着补到:“别找借口!将来生男生女无所谓,只要叫我们爷爷就行!钱的事你别操心,你二叔我虽然不如人家卖包子的厉害,但是结婚买房还是没问题的!你把人找好了就行!行不行?”
二叔性格豪爽,郝冷更不能伤了二叔的一番好心,便开口说到:“那就先谢谢二叔了!这些年……您没少为咱家操劳,这些……孩子我记在心里!”
“啥谢不谢的?一家人说谢不就远了?行了,跟你爸妈聊吧,二叔走了…”
“去送送你叔……”
“不用,嫂子,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
“行,就你能!行了吧?”
两家本就在一条街上,隔的不远,但郝冷跟母亲还是将二叔送了回去。而郝庆丰一进屋便躺到了床上,鼾声如雷,气的二婶怒不能言,必定叔侄俩五年没见,此时此情可以原谅!
转眼间已是回来的第三天,清晨的鸟儿早已是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街道上也传来车辆的轰鸣声,一切都开始忙碌起来!
凉风习习,吹透了山顶上郝冷的单薄衣衫,却吹散不去他心中的熊熊热火,掩盖不住这青山绿水的春意盎然。蓝天白,看似那么的美好却遥不可及;世间百态,历历在目却更是惹人兴叹!抱守着一颗初心,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留下还是离开,只要还在这片蓝天之下,一路尽是美景在心间!
“家乡,我还会回来看你!”
低语一声,郝冷便向着山下而去。
而此时的二叔郝庆丰夫妻正在争吵,虽然关着院门,但吵架的声音还是能隐约听到,而吵架的原因无非是二叔答应买房结婚的事情。在外人听来,二婶说的话在理。
”就你疼冷儿?就你是好人?我跟闺女就不疼这孩子了?说你嘴上没把门的,你还不听!咱说说,做事是不是得先弄清楚?最起码也得问问孩子的想法吧?将来是留在这边还是要回到江城,还是国外?那房价能一样吗?你有多少钱?咱们还过不过了?”
二叔脸红气粗,除了开始的一两句,到了后来便沉默了!
两个人的争吵郝庆国夫妇并不知晓,但却传到了对门张婶的耳朵里,便一直蹲在自家门口,等着郝冷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着等着却被郝冷看见了。
“婶子,您这是干啥呢?别着凉了!”
“冷儿啊?正好婶子有点事想你帮忙,来家一趟!”
对看着自己长大的张婶来讲,郝冷也没多想,随后便跟了进去。
进了厨房,看着地上的装了一半的袋子,张婶红着脸说到:
“冷儿啊!婶子…婶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咱庄稼人就是不缺点山货,这半袋子核桃你带上,别让人家看见…显得婶子…小气…”
张叔一直外出务工,张婶又有腰伤,重活累活都不能去干,只有帮着人家摘摘棉花、打打果子,稍微减轻点儿家里的负担。
看着张婶那布满皱纹又憔悴的脸,郝冷激动万分,不再顾虑重重,随手取出手机拨通了武子豪电话。
“来的时候买套银针,八长十五短的那种就行!”
放下电话,对着张婶说到:“婶子,这些年我在国外学了点手艺,一会给您看看腰!核桃一会拿,我直接放车上!”
“好好好,这样就好!腰不腰的没什么,病了,不碍事!”
“行吧!咱们一会再说,先走了婶子!”
见郝冷这就要转身出门,张婶立刻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急忙说到:“冷儿等等…”
张婶犹豫片刻,怕再不讲就没有机会了,接着开口说到:“冷儿啊,你二叔婶吵架了,为了你婚房的事!别怪你张婶多嘴,这件事既然让我听见了,婶子肯定要告诉你,不然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张婶把这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再三叮嘱二婶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一套做一套,即便是在家吵翻了天,到时也会砸锅卖铁把事给办了,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委屈了孩子,就跟父母给二舅家还债一样,这就是庄稼人的性情。
以前因为上学,大人们有事都避讳着孩子,后来长大了,却对家里的事一概不知,这时候的郝冷才觉得老天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却又关上了一扇窗!
换下衣服,洗漱之后,武子豪便进了家门。跟父母打过招呼,说明缘由,两人便一同去了张婶那里,武子豪将沉重的核桃搬到车上,而郝冷则把张婶请到了自己家中。
“婶子,您先到床上趴好,我先给您正骨!”
“行!”
张婶大大咧咧的趴到了准备好的床上,袜子上的补丁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人去在乎这些。
“冷儿,行不行啊?听着怎么那么吓人?可别把你婶子弄坏了呀?”
郝母紧张起来,随口问了几句。
但武子豪却不以为意,平淡无奇的说了一句:
“姨放心吧,冷哥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就是,当娘的还不如个孩子!”
郝庆国补了一句,却遭到了媳妇的举拳示意。
听家人在一旁斗嘴也是一种幸福,笑容依旧的郝冷并没有停手,在张婶后背一阵推按之后,银针消毒,手掌如飞,顿时惊呆了正在说笑的三人,转眼间,十短三长的十三跟银针嗡嗡作响,颤颤发威,阵阵耳鸣响起。
郝冷的父母愣了,武子豪却是开心的笑了,得意中透露着更多的自豪。
在三人的注视下,银针的声响慢慢减弱的同时,竟然从皮肉中缓缓退了出来,没错,是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自己退了出来,被郝冷一根根捡起,放回了木盒。
“婶子,好了,您起来试试!”
“啥?这就好了?没觉得疼啊?”
张婶慢慢坐了起来,下床后稍微活动了一下,弯下腰便停在了那里,这可把郝母吓坏了,急忙向前扶住。
“妹子,你可别吓嫂子啊?”
“神了…真的不疼了…”
张婶突然的转变让郝母应接不暇,还没让她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双手。
“嫂子,我真的好了,这是…不是梦吧?”
郝母也没想到儿子还有这一招妙手回春,欣慰中也淡然释怀,满眼含着泪花,微笑着向张婶狠狠点头。
“婶子,您先别高兴。还是要注意别着凉,回头给您寄两贴药膏,贴完才算好了呢!”
“好好好!嫂子啊…这要是从前…我是不是得磕几个响头啊?可妹子我…”
“行了,守着俩孩子还不老实,可别让人家笑话,别瞎琢磨了!”
郝母知道张婶是想说什么,立刻就给否决了。在她看来,正是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多少年的邻居,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哪能谈什么回报?
送走了张婶,郝母对儿子是赞不绝口,唯有三个大男人默默不语,笑而不言。
为什么幸福来的那么突然?突然的还没有捂热就要离开?但此时的郝庆国夫妇已经不再担惊受怕,儿子长大了,更是出息了!他们不去声张,不用夸耀,更不会理睬别人的看法,在他们心里只有自己的儿子,错不了的儿子!
短暂的相聚,难舍的离别,在郝冷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就连郝庆国兄弟俩都模糊了双眼,更别说郝母、张婶。
二婶手里握着一张崭新的银行卡,嘴角抽动,泪流不止,却发不出任何声响。郝冷让她拿着买些补品,作为这些年没能孝敬二老的补偿,必须收下。
郝冷走了,带走了亲人的祝福,留下的却是双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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