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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仲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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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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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晋阳闲野鹤的日子过的实在清闲、怡然自得,诗书为伴、子侄承欢;春踏青,夏观花,秋赏月,冬品茶,淡看人间烟火,浅尝酒烈茶浓,林澈独自一人在院中闲庭信步,心境澄明,远离仕途官场纷争,年过六旬才算明白,如此甚好,不枉此生。

    后院传来一阵利刃交错的铿鸣声,一灰一蓝两个身影手持长剑切磋过招,闪转腾挪间衣袍翻飞罡风劲力,一招一式潇洒利落轻盈灵快,剑刃纵横迂回,剑花挥舞的稠密锋利,剑法飘逸精妙行流水,利刃寒光流转锐不可挡。李敬芳尽情挥舞手中绝尘,身上宝蓝色织锦长衫恣意飘舞飞扬,招式时缓时急,任随意念起落而动,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凝霜剑能和自己手中绝尘互相切磋一争锋芒,当下场景实属大幸。

    飞燕和林嫂在厨房带着丫头们准备午饭,后院绣房中,张老夫人轻揉的晃动小摇篮,目光慈和温暖,摇篮中躺着一个粉嘟嘟大眼睛漂亮机灵的奶娃娃,小手小脚丫欢快的又抓又蹬,口中奶声奶气的咿咿呀呀,实在讨人怜爱,任谁见了都想搂一搂抱一抱,亲亲他丝柔白嫩的小脸蛋儿;小方圆从旁拿着各种玩具逗弄小弟弟,时不时握住肉肉的小手跟着一起嬉笑。

    林澈走进回廊上路过院子时,远远的看见李敬芳和景晖二人在练剑过招,驻足沉静旁观片刻后,转身闲散的走去景晖原来所住的房中;推门进去,窗边桌上的古琴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已被清洁保养的一尘不染,房中其他各处全被清扫整洁,所有物件依然维持原样。于是默默走过去桌边在‘清欢’前坐下,双手十指轻轻抚上七根琴弦,静静感受她的气息,指尖沉稳挪动,琴弦间一串绵远悠长的乐声缓缓发出,无限寂寥;一曲《广陵散》天下绝唱,士为知己者死,可真正的知己者,她在何处?

    院中切磋过招利刃铿鸣声终于停了,二人切磋结束收兵休息,李敬芳潇洒利落的还剑入鞘,脸上神色淡风轻,好不快意,景晖弯着腰用剑撑在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不行不行,今天就到这儿,实在打不动了,又累又饿;哎我就纳闷儿了,你吃铁长大的吗,怎么一点都不累?”

    “景晖,这才练到哪里你就喊累,看来平日练功没少偷懒。”

    “是,我偷懒;这不是饿了嘛。等吃完饭接着来,看看谁先怂。”

    “呵呵,随时奉陪,乐意之至。”

    二人各自收起兵刃在院中一番说笑,飞燕一袭水墨绿色广袖襦裙从回廊上走过来,寻声望去,一声清脆的呼唤;已为人妇的样貌温柔贤惠、仪态秀雅,依然不失少女的娇俏活泼。

    “敬芳,叫上叔父一起去前厅吃饭。”

    “好,知道了。”

    景晖转身一脸不乐意,撇撇嘴油腔滑调的向飞燕打趣,不由得向从前一样说笑斗嘴。

    “喂,飞燕姐,怎么只叫他不叫我,没瞧见我是怎么着?”

    “每次吃饭你比谁跑的都快,还用得着叫啊,一起过来。”

    前厅饭堂中,几人一起围在桌边吃饭,席间一起商讨议论,各自言语甚是喜悦欢快。

    “李大哥,小家伙已经快满百日,你已为人父多时了,怎么一个名讳还没取好。”

    “这个暂时不急,飞燕给取了个乳名,先这么叫着好了。”

    “哈哈!提起这个你还说的出口,你酸不酸啊;飞燕姐这个娘当的也真是清奇,取那样的乳名,你们有问过小家伙的意见吗?”

    景晖一边往口中扒饭,一边无比戏谑的调侃,惹得大家跟着笑话;李敬芳脸上温和平静,毫无波澜,直到被林澈拍着肩膀一起笑话,才略有为难之色。

    “乳名而已,飞燕叫着喜欢就行。”

    “喜欢?真是酸的够呛,管自己夫君叫李乖乖,干脆给儿子取名李小乖,我说你们两口子,知道什么叫草率吗?”

    看着景晖放肆的嘲笑,李敬芳懒得解释,端着手中饭碗继续低头吃饭,一旁飞燕立刻不答应,停下手中筷子板起脸美目一瞪。

    “哼,说什么呢,我乐意,碍你什么事儿。”

    “当然碍我的事,把本少爷的牙酸倒了,你们赔得起吗?要不这么着吧,我这个三叔身无长物,百日礼送他一绰号怎样;他娘草率,他爹愚笨,连个名字都取不好,李小乖着实不好听,就叫他李大笨吧。”

    “哈哈哈…”

    席间顿时一片哗笑声。

    “景晖你个坏小子,叔父真是太放纵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嘴巴还是这么损。”

    “呵呵,承让承让,飞燕姐,我们彼此彼此。”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斗嘴,林澈从旁呵呵直笑,无奈摇头叹息,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谁比谁都好的到哪里去;林警方眉眼温和的看着飞燕巧言争辩,一缕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既然这样,还请先生给取个名字吧。”

    “好,那就叫‘承毅’,传承的‘承’,坚毅的‘毅’,意为承袭敬芳的忠勇诚挚,果敢坚毅,如何?”

    “哦!这个名字好,就叫‘承毅’,敬芳,你觉得如何?”

    “挺好,就叫这个,谢谢先生。”

    “李承毅”,林澈脱口而出的名字,兴许暗自已构想多次,果真就此定下来,飞燕打心里喜欢这个名字,甚是满意,靠近李敬芳身边耳语几句,二人悄然欣喜一笑。

    天气逐渐转热,林宅前庭后院,随处可听见李小乖咿呀学语的软糯奶音,无论哪个见了都要好好逗弄一番,抱着高高举起来,惹的小家伙欢快的咯咯直笑,清脆动人,林澈每每听见,都忍不住要从飞燕手中接过小家伙抱起来四处游转一番嬉闹,李敬芳和景晖二人骑马从郊外回来,将各自的佩剑和马匹交到林立手中,便径直去后院中去找李小乖一起要抱抱。

    “李大哥,除了天天去山上练剑,我都好久没有上街去了,老头子成日琢磨着请人给我说亲,要不就让我陪他下棋,实在烦闷无聊,成日过的惨兮兮;今天午饭后,我带你去园子里看戏听曲儿,咱们喝酒去。”

    “不去,我要照顾飞燕和承毅,先生让我认真读完书房里三万册藏书,我很忙。”

    “嚯!那可比我惨多了,你好好呆着吧,小爷找张恒、李恺他们玩儿去喽。”

    千里之外神都洛阳,金碧辉煌威武庄重的上阳宫麟德殿中,武皇陛下端坐于大殿之上,神色冷峻肃穆,殿前文武百官各个谨小慎微,一时间朝堂上安静的鸦雀无声。

    “以往江南道、浙闽地区,江州、建州、泉州、漳州等地雨水丰润,农桑兴盛,民富商强,自前年秋以来时令不正,久旱无雨以致成灾,境况堪忧,户部拨去大批赈灾银和所需物资均未能改善,今日各州县再上书告急,朝中供给赈灾所需石沉大海、杯水车薪,长此以往定伤国之根本,朕心甚忧;张卿,你身为众臣之首,朕一向敬重,此番之事你有何看法?”

    “回陛下,臣不明其中缘由不敢妄言,以目前户部和吏部所呈奏疏来看,自前年灾情起时,朝中陆续遣人派下大量赈灾银和所需物资,时至今日当地灾情若无丝毫减缓,臣以为…”

    “柬之不必为难,但轻直言。”

    张柬之心中已有判别思绪,小心翼翼拱手行礼,慎重回复武皇陛下询问,斟酌良久仍未思虑清楚其中关窍,只得暗自揣度圣意。

    “臣以为,这其中是否有疑义,户部拨下的赈灾银和所需物资数额巨大,且已分派到位,若是丝毫没能减缓当地灾情,实在让人难以信服,究竟赈灾银和物资作何用途了,当地官员如何办理赈灾诸事,是否有待佐证。”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窃窃私语暗自议论,众臣随声附和着。

    “是啊,是啊,实在没有缘由啊。”

    “正因如此,朕万分忧心!浙闽一带距洛阳路远迢迢、鞭长莫及,难查实情,众卿家不妨畅言良策。”

    张柬之细细斟酌良久,悄然抬眼向武皇陛下察言观色,几番思虑拿不定主意。

    “陛下不必过于烦忧,江南东道距神都虽远,陛下可派遣朝中贤臣良将出任钦差一职,亲自前往灾情地区代天巡牧,实地查察并有效赈济灾情,陛下以为如何?”

    “此为良策,且容朕再细思一番。”

    朝堂上逐渐恢复肃静,站在殿前众臣之首的魏王、梁王二人,各自心中盘算,低眉敛目神色阴晴不定;梁王本欲上前进谏,魏王察觉暗自撤了梁王官袍的衣袖,小心阻拦,眼神闪烁提醒,脑中利害关系早已清楚明了,只待散朝后匆忙离开上阳宫,规避所有人视线。

    “堂兄,你倒是给为弟解释一番,我本自荐钦差一职,你为何阻拦。”

    “梁王莫急,姑母心中早有盘算,你再力荐不过徒劳,何必呢。”

    “泉州之事若成了,我们该如何?”

    “随他折腾去,与我们而言,百利无害,何不趁此做好我们能做之事,方能多些胜算。”

    “还是魏王高明!我们且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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