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似涧中暗河，清幽绵长，细闻却又不知所踪。不过就是这似有若无的味道，如破云而出的那道曙光，刺破黑暗与绝望，让归于沉寂落寞的心重新恢复火热跳动。慕空鼻翼耸动，倏然转身，带起的风似乎又让那味道淡下去几分。
有同学不心撞在慕空身上，众多气味混在人群当中，有早餐的味道，有尼古丁的混浊味道，其中还混杂某些廉价劣质的香水味，皆是飘浮在空气中，涌入鼻腔，那一丝难得的清新似乎更为淡薄了。慕空向前挤着，想寻找到那味道的主人，可半天都被堵在原地动弹不得。上课铃声即将响起，走廊上的学生比刚下课时还要多，顺着拥挤的人流向前缓慢移动，绿茶的清新香气越发清晰明显。
他辨认出，那味道是从前面那名身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身上散发而出的，女子亭亭玉立，似乎不愿与众人拥挤，站在那里等其他人先进入教室，从背影看，身材似乎与许瑶一般无二。
慕空心脏跳动的频率骤然提高，甚至每次跳动他都能真切感受得到，如同有面鼓在体内敲响，声音浑厚，随着心脏跳动震颤耳膜。
穿过人群，在那女子即将进门时，慕空几步挤上前，直接紧紧抓住前者胳膊，熟悉的味道从女子身上传来。
女子翩然回首，呃……似乎不是女子，是女孩……
“哥哥，是你呀，咱俩真有缘……你总跟着我，是不是……喜欢我呀～”
那熟悉面孔跃入眼帘时，慕空身形触电般猛然僵住，心中五味杂陈，谁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似从云端跌落而下，这巨大落差几乎让他崩溃。
同一个坑，他掉进去两次……
女生笑容俏皮，先是惊诧后又转为惊喜模样，略带羞涩的神情配以火辣到让人难以接受的话语，令慕空哭笑不得，强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同学……我们又见面了，今天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啊……”
同样的幽怨眼神，在慕空略显无力的话语落下时覆上女孩双眸，似乎他就是个抛弃爱人的负心汉：“你怎么又问香水……哥哥，你不会有什么怪癖吧……”
女孩似是想到什么，一副了然的表情，说罢还颇有深意的挑挑眉。
慕空一时语塞，女孩见她这副呆板模样，掩嘴轻笑，也不再逗他：“好啦，告诉你吧，上次我见那香水挺好闻的，就去化妆品店问，得知是绿茶香水，就买来用了……你看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能满足我的一个请求。”
“说吧……”男人无精打采。
“联系方式……”
我就知道，慕空无奈扶额……
上课铃声在两人谈话进行到一半时便已打响。学生们迅速回到各自班级，即便没有老师看管，各班也都非常自觉的上着自习。
哄闹声潮水般褪去，走廊中也恢复寂静，耳机也应景的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从开始行动后，那电流声就再未响起，这也预示着许瑶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说任务失败还尚早。顾虚强打精神跟走过来的唐若涵打着招呼，却发现后者根本就没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你这边情况怎么样……那个女孩是谁……嫌疑人吗？”唐若涵似是无意间随口问道，手指纠结的绞在一起。
伸手在姑娘眼前挥动，想将她注意力拉回来，可那双美眸还是黏在那里，整个人心不在焉的，直到顾虚第三次提高音量叫她名字时唐若涵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那女孩我也不认识，等会儿你亲自问他吧。”这话他已经重复第二遍了。
“嗯，好……算了，还是你问吧。”姑娘似乎自动将前一句话忽略了。
总算摆脱那女孩的纠缠，学校内虽说有暖气，但大多分布在教室中，走廊里的温度不算太高，穿上衣服刚好不会冷而已，可慕空此时却满头大汗的走过来。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慕空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天知道现在的女孩为何如此火辣大胆。
“还行，不过我们可没浪费时间……”姑娘不待顾虚接话，意有所指的抢先答道。
慕空呆愣住，脑回路比较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虚这时出来解围：“刚才那女生是谁啊，高中生你都不放过，禽兽。”
说到中途顾虚还做出副男人都懂的表情，笑容意味深长，隐隐还透露出几分猥琐，慕空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回道：“临上课前我闻到绿茶香水，发现是那女生身上的，就过去询问，说起来，上次那香水味也是在她身上闻到的。”
“那怎么这么长时间。”顾虚不依不饶。
“她问我要联系方式。”
“你给了？”顾虚挑眉，注意到姑娘将耳朵悄悄凑过来，身上似有杀气溢出，捏着拳头，骨节摩擦的爆裂声顿时响起。
“把你的给她了……”
“走吧走吧，回去执行任务……”姑娘率先向教室走去，脚步轻快。
慕空紧随其后，独留顾虚石化在原地，嘴角抽搐，许久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算你狠！”
会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偶尔跳动转换，随时间分秒逝去，慕空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手上骨节发白，有青筋于皮肤之下隐隐跳动，似乎要将这手机捏碎。
这场临近期末的大会即将结束，本应轻松的氛围此时却更加凝重。教室内三人心中原本压着的石头变得更为沉重，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会议看似有惊无险，凌天也将安全离开学校，然而这安全中所蕴含着的隐患，恐怖到令人窒息！
这场会议是许瑶动手的绝佳良机，然而对他们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时机，在学校将许瑶逮捕，变数更少，凌天遇害的可能性也会降到最低。
一旦凌天离开学校，许瑶选择在校外动手，逮捕难度将急剧上升。首先作案的具体地点他们无法准确推测，其次凶手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在什么时间作案，这些他们都无从知晓，并且他们目前所能动用的警员数量有限，不可能全天监控凌天的动向。凌天本身性格桀骜不驯，更不可能接受他们的直接保护，因为这样无异于暴露自己的平日行踪，再加上被监视的感觉，普通人尚且不会喜欢，更别说凌天这种纨绔子弟了。
下课铃声不期而至，打断思绪，这平常就觉得刺耳不已的铃声此刻更加惹人生厌，会议在课间操开始后才会结束，所以在学生下楼这段时间内也属于安全时刻。
学生们身着校服陆陆续续赶往操场，随着教室外脚步声逐渐稀疏，慕空明白，这场行动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了。
不多时，全国广播体操的音乐声顺着窗缝进来，而后钻入耳中，会议室大门随之打开，防盗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让慕空心烦意乱，众老师皆是行色匆匆赶往楼下，课间操会影响班级评比，他们不得不在意。
独留凌天与校长在门口寒暄，慕空站在教室后门，透过玻璃清楚的看到凌天眼睛不停瞄向腕上手表，四处张望，频频点头，也不知是否将校长所说的话听进去了。脸上有着未加掩饰的不耐烦之意，眼中还隐约透露出几分焦急。
估计又是急着风流去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慕空隐约听到校长话里有“再会”等字眼出现，凌天瞬间便换上副解脱的表情，而后急匆匆的离开。
这次交手他们最终还是一败涂地，慕空感觉嗓子有些干涩，张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心中的失落感不可名状，似潮水般将他淹没，几近溺死……
校长此时推门而入，进来问候，尽显春风得意，与慕空等人的落寞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几位警官，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还好……非常感谢校长您的配合。”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慕空尽力挤出真诚的笑容。
“什么……凌天没下楼？”耳机中传来的信息让顾虚有点难以置信，都已经过去快五分钟了，凌天就是爬也该下去了，然而各个楼层埋伏的警员传递回的信息都表示没看见凌天离开。
“你说凌天？哎……我高兴就是因为这个，刚才他竟然跟我说要回办公室处理工作，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啊，说明他把第六中学放在心上了，这样我们跟他父亲的合作……”
接下来的话慕空一句也没听进去，“处理工作”这四个字如同消声器，将校长接下来的唠叨全部从耳中隔离出去。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迷惑，疑虑牵扯着慕空紧绷的神经，遽然，一个想法冲破所有束缚在他脑海中掀起狂风骤雨！
绝境逢生的亢奋，让他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跟我来……”话音刚落，慕空已然不见了踪影，直接冲出教室……
风声模糊耳边所有声音，只有那个念头如烈火般，焚烧着慕空的五脏六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许瑶的惯用伎俩——故布疑阵。她先是突然失踪，让众警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们以为自己是螳螂，许瑶是蝉，殊不知这蝉不过是她布置出来的幻影。而身为黄雀的许瑶早已埋伏其后，伺机而动！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慕空嘴角那抹笑容逐渐扩大……
许瑶，你以为你是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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